“什麼菜？”
“開水白菜。”翟師傅眉眼帶笑，說：“連那隻挑食的小饞貓都喜歡的蔬菜。”
“國宴菜單我看過，沒想到今天能喫到這道菜，真是來的太值了！”楚千凡驚喜道。
“哈哈，看來我要拿出十成功力了，希望等下不要讓你失望纔好。”
翟師傅說完，說廚房油煙重，開始趕人回去。
“對了，翟師傅，你剛纔說的特別辣的菜是？”楚千凡有些念念不捨，對一個喫貨來說，沒喫到，至少也得先知道菜名，這樣心裏才踏實。
“紅油龍抄手。”
邱師傅利落的端起半人高的湯鍋，大氣不喘一下，有些懷念的說道：
“這是師傅傳給我的第一道菜，說是菜，其實是小喫，口味又分清湯，紅油、海味、燉雞、酸辣、原湯，不過，我只做紅油龍抄手。”
“爲什麼？”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第一任師傅只是一個小餐館的廚師，廚藝一般，所以生意也不太好，而且師傅一直身體不好，也不捨得看醫生，後來他老人家漸漸的感覺力不從心，就把後廚交給我了。
我是一個無辣不歡的人，做的龍抄手自然也非常辣，常人很難入口，不過正因如此，反而成爲一樁趣聞被人津津樂道，吸引了不少喜歡喫辣的食客遠道而來，只爲了嘗一嘗傳聞中巨辣無比的龍抄手到底有多辣。”
“既然出名了，生意一定很好吧？”楚千凡問。
“倒也沒有，只能說是略有起色，師傅有天好奇讓我做了一碗，嚐了一口後連聲咳嗽，怒罵這道菜是豬食，馬上就要剝奪我的掌勺權利，就在這時，同一條街的醫館老闆找了過來，言語間對這道菜大爲稱讚，說他最近收治了很多肛|門腫痛和痔瘡的患者，他們的共同點都是來我們這吃了龍抄手，得知師傅不讓我再做龍抄手後大爲驚慌，連聲許諾給我們飯館茶水費。”
楚千凡沒想到能聽到這樁陳年往事，遲疑道：“那...你們同意了？”
“不錯，我本以爲師傅那樣耿直正派的人不會接受這個提議，沒想到...”
“當天師傅和醫館老闆聊了很久，第二天也沒來飯館，我知道師傅默默的接受了這個提議。”
楚千凡看着陷入回憶裏的翟師傅，不知道是不是該悄悄的走掉。
“後來啊...”
翟師傅嘆了口氣道：“後來我又做了3個月紅油龍抄手，醫館老闆很有誠信的每月奉上茶水費，這期間師傅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古怪，連我上門探望都被拒之門外。”
“突然有一天，醫館的老闆急匆匆找上門來，說我師傅不行了！”
翟師傅看向窗外的漫天星星，語氣悠長，道：“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師傅早就得了重病，他自知時日無多，想讓我通過紅油龍抄手攢下一些錢，能去學習真正的廚藝。”
“我沒有想到三個月前還能掄勺顛鍋的師傅會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消瘦成那樣，雙頰凹陷，面目嚇人，整個人身上散發着腐朽的氣息，師傅見到我的時候已經發不出聲音了，用顫抖的氣聲讓我跪下發誓，以後再也不能做這種有損食客健康的料理。”
“後來我生活再窘迫也沒有再賣過紅油龍抄手，只在想念師傅的時候做給自己喫，今天正好備齊了材料，一會你嚐嚐看，也算你聽我這個老頭子囉嗦半天的補償。”
“榮幸之至！”楚千凡欣然道。
說話間，翟師傅憑藉肌肉記憶切好了燈影牛肉。
燈影，即皮影戲，足見其肉片之薄，薄到在燈光下可透出物象，如同皮影戲中的幕布。
“燈影牛肉也好了，一起端過去吧。”
“好的。”
兩人端着菜回到餐桌，簡詩月急忙迎了上來，雀躍道：“東坡肘子~哇！還有燈影牛肉！”
徐婉真伸手拎住她一隻小辮，說道：“讓開點，別添亂。”
美食麪前，簡詩月沒有計較自己的小辮子，心情很好的問道：“開水白菜還沒好嗎？”
“喫着碗裏瞧着鍋裏，你看你饞的。”
徐婉真說完把早就等不及開喫的簡詩月重新按回座位，說道：“喫吧！開水白菜最後再上，一會先上...”
簡詩月美滋滋的喫着肘子，嗚咽道：“先上什麼？”
徐婉真知道簡詩月絕對吃不了變態辣龍抄手，矢口否認道：“沒什麼，你聽錯了。”
圓鼓鼓的腮幫停止運動，簡詩月把狐疑的目光投向楚千凡，總感覺這兩人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等下先上啥？”
“你聽錯了。”楚千凡嚥下嘴裏的燈影牛肉，忽悠道：“徐姐說的是先生說過，喫多了會變胖。”
“騙人~喫好喫的時候不會長胖的！”
“喫你的吧。”徐婉真給簡詩月夾了一筷子燈影牛肉。
“哼！”簡詩月冷哼一聲，來者不拒的一口喫掉，決定靜觀其變。
“阿啾~”
簡詩月喫着喫着突然打了個噴嚏，機警的瞄向廚房的位置：“什麼味道呀，又嗆又香，我以前沒聞到過哎。”
“你是狗狗嗎？什麼味道都聞到過。”
正說着話，翟師傅親自端了一碗紅油龍抄手過來，笑道：“嚐嚐看。”
燈光下，這碗芝麻紅油抄手呈潤紅色，剛纔明明那麼嗆人，此刻卻沒看到一顆辣椒籽，湯汁清澈見底，一顆顆被浸潤在湯汁中的抄手散發着紅色瑪瑙的光澤，不用特意去聞，醇厚的香氣已經鋪滿整個房間。
楚千凡看着刺|激味蕾的賣相，忍住口水問道：“翟師傅，您不是說還有一道開水白菜嗎？我吃了龍抄手，等下怕吃不出來味。”
“哈哈！”翟師傅聞言大笑，道：“看來你是真的喜歡喫東西啊，放心喫吧，開水白菜比你想象中霸道的多，能上國宴的大菜，就沒有一道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