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喝完水，杜鵑訓完人也離開了。
見她走了，兩位竈房裏打下手的婆子小聲發起了牢騷。
“名堂真多，連先夫人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都沒她名堂多。”
“可不是？一天天的京城這好、京城那好，當誰不知道她在京城當窯姐兒似的。”
“籲~~小點聲，別讓人聽了去。”說着一婆子轉身掃了一眼，看到沐小悠站在水缸邊頓時驚了一跳，“你誰啊，怎麼會在這裏？”
沐小悠忙滿臉堆笑，“我是進來送豆腐的，對了，方纔夫人還嫌我的豆腐不夠白訓斥了我一頓~~~對了，那日一外地客商從我那買豆腐時，說他也認識夫人，夫人在京城裏的名聲可臭了。”
既然聽了她們說夫人的壞話，那拉近距離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她們站在同一陣線，而與想和她們站在同一陣線的方法，就是說更多夫人的壞話，如此對方就不會害怕她偷偷告狀了。
果然，沐小悠話一出口三人就饒有興致地望向她，“是麼，那夫人到底做了些什麼導致名聲那麼臭？”
沐小悠挑了下眉，小聲道，“夫人不但是賭鬼還給人做姘頭，後來乾脆捲了那個男人的所有家當跑了！”
那三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不敢答話，叫沐小悠趕緊走，別在府裏逗留。
沐小悠特別想花些銀子從她們嘴裏套些話出來，掃了三人幾眼，見她們都一副小心冀冀的樣子，也就不貿然行事，萬一她們不受收買把這個事情稟告給了‘黃秀才’，那豈不打草驚蛇？
想了想，沐小悠還是作罷，老老實實出了膳房。
剛走出來呢，看到一中年男子大步過來，嘴裏道，“孫廚娘~~孫廚娘？”
來的是府裏的管家，掌勺的孫廚娘聽到管家的聲音忙從膳房裏出來，“黃總管何事？”
“夫人不喜歡你做菜的口味，你不用在這幹了，這是你的工錢。”杜鵑嫌府裏的菜口味不好，在管家那裏造了囉嗦，管家便過來了，遞給孫廚娘一個錢袋。
孫廚娘似乎早有預料似的，半句話也沒有多說，老老實實接過錢袋，回住處收拾東西去了。
沐小悠看着這一幕心下一喜，不正愁打聽不出什麼麼？這不機會就來了？
出了‘黃秀才府’後，沐小悠就在暗處守着，沒過多久，看到孫廚娘挎着包袱從角門出來了。
沐小悠也沒驚動她，悄悄在身後跟着她。
孫廚娘也沒有在縣裏逗留，直接僱了一輛馬車出城，午後時分抵達了城外一個偏僻的村莊。
“主子，此人是誰？”影子望着走進一處破舊院子的孫廚娘，奇怪地詢問沐小悠。
“黃秀才府的廚娘，只要撬開她的嘴，一定能有所收穫。”沐小悠說着快步朝小院落走去。
“孫廚娘。”沐小悠也沒換妝扮，依舊是送豆腐進秀才府時的模樣，她推門進去時孫廚娘便認出了她，“你？你怎麼來這兒了？”
沐小悠衝她笑了笑，拿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桌上。
“是這樣的，我早上的時候不說杜鵑捲了一個男人的財物跑路了麼？我就是那個男人的娘子。”
“哦？”孫廚娘望着兩張銀票眼睛直放光，她無兒無女又年近半百，急需錢養老，倒一副迫切的樣子，“你想知道些什麼？”說着拿衣袖把久不坐人的凳子和桌子抹乾淨，客氣地請沐小悠坐了。
“孫廚娘你也坐。”沐小悠招呼孫廚娘也一道坐了，之後眸光投向她，“跟我說說杜鵑和黃秀才的事，我懷疑這個杜鵑捲走我家男人的財物後，全部倒貼給黃秀才了~~”
孫廚娘還真馬上否認了，“這倒不是，黃秀才的家財全是他先前那位夫人的陪嫁。”
話題一扯開，孫廚娘還真是知道什麼說什麼，竹筒倒豆子和盤托出。
原來杜鵑進府不過半個月，還是敲鑼打鼓明媚正娶進來的。
“家裏兄弟姐妹、父兄叔伯來了十幾桌，嫁妝都來了二三十車~~走的時候又打發了親人們幾十車的東西，可熱鬧了。”
聽了這番話沐小悠倒納悶了，杜鵑有家人？不可能吧，像這種窯姐兒大多都是被人牙子拐賣進去的，自己真正姓什麼哪兒的人都未必知道，哪來的兄弟姐妹？哪來的父母？難道是杜鵑虛構了身份冒充大家閨秀騙了‘黃秀才’？
納悶了一下沐小悠又問。
“既然她有姐妹父兄，你們又是怎麼知道她是京城裏的窯姐兒？”
“這個~~是前幾天夫人阻攔老爺不肯讓他逛青樓，老爺一氣之下罵出來的。”
沐小悠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黃秀才’知道杜鵑是窯姐兒？那這麼說來那這門親事還有那十幾桌孃家親人都是‘黃秀才’自導自演的？若是的話這些人跟‘黃秀才’什麼關係？‘黃秀才’搞這麼一出難道單純只是爲了湊熱鬧？
沐小悠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又繼續問孫廚娘。
“孫大嫂可知道先夫人高氏的事？”
“這個，那我就不知道了。”孫廚娘笑了笑，閉口不語了，沐小悠又拿了兩百兩銀票出來放在桌上，“孫大嫂放心，你對我說的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說完觀察孫廚娘的神色，見她猶豫不決便又道，“這四百兩銀子就算是去京城也足夠讓你衣食無憂了，你還有何可顧慮的？再有~~若你真的知道些什麼卻咬死了不說，也難保黃秀才不會惦記着你~~我要是你，拿了錢趁早離開這兒纔是最好的選擇。”
孫廚娘似乎被這話給點醒，但還是謹慎地望向沐小悠詢問：“你到底是何人？爲何要查‘黃秀才府’的事？”
“這個你不用管，你儘管把知道的說出來。”沐小悠眸子裏滿是篤定與安撫，“總歸你只要拿了錢離開這裏，我保你沒事，若瞞死了不說那黃秀才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的~~”
孫廚娘略一思考，重重點了點頭。
也不用沐小悠問，把所懷疑的事情娓娓道來。
“我進府一年多了，從未見先夫人與男人接觸過，更別提什麼外地客商了。”
“夫人失蹤那晚，快半夜了管家還把我叫起來煮燕窩粥~~若夫人那晚與人私奔老爺能不知道？”
“再有~~~”孫廚娘眸子凝了凝，“夫人失蹤沒兩天，老爺就差人把竈房重新翻修了，竈臺什麼的全部重新砌了，因此還放了我五六天的假~~”
沐小悠聽了這麼條理清晰的一番話後，再次把目光深深地落向眼前這位婦人。
“這麼說，你是故意把飯菜做得難喫，好讓夫人解僱你的？”難怪黃管家要解僱她時她倒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孫廚娘默默點了點頭。
這個事算說得夠清楚了，沐小悠心裏也有了底，不過她又掏出二百兩銀票放到桌上。
“說說‘黃秀才’吧。”沐小悠直接了當地詢問，她既然是聰明人，一定早已看出‘黃秀才’和黃秀才府裏頭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