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精神病面前,鬼東西算個球陳卓女魃 >第177章劫後餘生
    一曲唱罷,已是物是人非。

    陳卓眼的環境,隨着時光快速流轉。

    被燒燬的樓體被重新修繕,曾經的戲臺被拆,大火留下的痕跡被粉刷,燭燈換上了昏暗的電燈,客座被一張張破舊牀鋪替代。

    “咯咯咯咯……”

    一串屬於孩子的笑聲傳進耳朵裏。

    陳卓回頭望去,一張挨着一張的破牀上顯現出一個個髒兮兮的孩子,那笑聲被這些孩子間的嬉鬧聲遮蓋,找尋不到歸處。

    待陳卓再回頭時,所有空牀上都坐滿了孩子。

    煙霧繚繞的戲樓,變成了孤兒院。

    “趕緊睡覺了。”門外走進來一位佝僂的老婦人。

    孩子們似乎很怕老婦人,聞聲,乖乖的躺在自己牀上,蓋好被子。

    老婦人走到陳卓面前,低着頭看着陳卓的膝蓋:“你這孩崽子,就屬你不聽話,趕緊睡覺。”

    陳卓低頭瞅瞅自己的膝蓋。

    唉?

    他怎麼穿上了破衣爛衫,補丁摞補丁。

    屁股下面的椅子,不知何時變成了磚塊搭建的木板牀,腳上趿拉着一隻結了厚厚一層黑泥的破布鞋,兩隻鞋腳指頭位置破了洞,腳後跟都磨沒了。

    “瞅啥呢,趕緊睡覺。”

    老婦人向陳卓伸出乾枯的老手,明明沒用什麼力氣,卻讓陳卓不自覺地想要聽她的話,乖乖的脫了鞋,躺在破木板牀上,並蓋上黴味撲鼻的破棉被。

    見陳卓躺下,老婦人繼續往裏走。

    陳卓的腦袋左右張望,左邊是阿言,這個膽小如鼠的玩楞,帶着個補丁帽子,嚇的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小鬼頭呢?

    孤兒院的孩子與小鬼頭的年歲差不多,小鬼頭肯定也和他一樣穿的破破爛爛,在這麼多的熊孩子裏找小鬼頭,有些難以辨別。

    “卓寶兒,卓寶兒,我在這呢。”

    陳卓頭頂的牀鋪,傳來小鬼頭的輕聲呼喚。

    陳卓側躺着,悄悄擡起頭,看向小鬼頭。

    那身打扮,臉上髒的一道一道的,脖子黢黑,頭髮亂蓬蓬的,如果不是小鬼頭呼喊陳卓,陳卓哪怕是見了,都不會承認那就是小鬼頭。

    呼~

    嘭~

    門口的破木門被門外的風吹開,寒風呼呼的灌進屋子裏。

    陳卓只覺的渾身冷的要命,這破被子,到處都是洞,根本不保暖。

    寒意襲來之後,肚子也開始不爭氣的瞎叫喚。

    太餓了。

    對於陳卓來說,難以抵擋的餓。

    太難受了。

    又餓又冷。

    陳卓在木板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他難受極了,他想大喊大叫,根本沒力氣。

    陳卓內心在掙扎時,感覺腦袋瓜上有蟲在爬。

    但他懶得去抓。

    他右邊的牀伸過來一隻瘦的像雞爪一樣的小黑手,捅了捅陳卓漏風的棉被。

    陳卓看去,小黑手上攥着一塊鵪鶉蛋大小的黑麪疙瘩,也許是白麪饅頭。

    “鎖頭哥,咳咳,你是不是餓了,你把饅頭吃了,咳咳,就不餓了,咳咳。”

    順着黑饅頭望去,那小女孩蜷縮在被窩裏,露出一點點黑黢黢的小臉蛋,嘴脣蒼白,沒有血色。

    陳卓的目光在小女孩身上停留了兩秒,移回了那一小塊黑饅頭上。

    他記不起了炸雞的味道,記不起了紅燒豬蹄,似乎那一塊黑饅頭就是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陳卓嚥了口口水,伸出大手,從小黑手上接過饅頭。

    遲疑的望了望小女孩,最後塞到嘴裏。

    一咬,硬的像塊石頭。

    只能拿在手裏,磨牙式的剮蹭饅頭的碎渣。

    饒是如此,陳卓都感覺到這就是這世上最好喫的東西。

    右邊牀上的小女孩,咳笑了兩聲:“鎖頭哥,你不要一次喫完,咳咳,還要熬一冬天呢,你餓了啃一點,咳咳咳咳。”咳嗽漸漸劇烈。

    陳卓剮了饅頭渣渣在嘴裏,竟然還能好心問一句:“你不餓嗎?”

    “我睡着了就不餓了,睡着了就看見我媽了,我家養的有雞,有鴨,我爸在河裏撒漁網,每次都能撈到一大桶魚,好多好多魚,喫不完的魚……”

    漸漸的,沒有了聲音。

    陳卓認爲她是睡着了。

    他也困了,攥着黑黑的饅頭茬,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覺,在樓內睡了一晚上,在樓外的人眼裏,陳卓平躺在空氣,僅僅過了五秒鐘。

    在飢寒交迫的冬季,沒有人去喊你起牀,睡的越久,起的越晚,就可以少一分飢餓。

    一直捱到午,掛在門口的三角鐵被昨晚的老太婆敲響。

    “開飯了開飯了。”

    整間屋子的小孩,瘋狂的朝門口奔去。

    陳卓從牀上坐起來,他有心想去,但奈何他的屁股不允許他起身。

    掙扎了兩下,飢餓導致沒力氣的陳卓便放棄了。

    陳卓放棄是因爲離不開牀,可他留意到他旁邊的小女孩躺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真應了系統那句話,陳卓就是個欠兒登!

    陳卓一把拉開小女孩的被子:“喫飯了,你這個懶豬。”

    小女孩一動不動蜷縮在牀上。

    陳卓伸出大手,捅了捅小女孩,小女孩的身體已經僵硬。

    在陳卓的錯愕與不理解死亡的含義,幾個面色蒼白的成年人進入了屋子。

    幾個成年人挨個走過孩子們的牀鋪,將那些沒有去喫飯的孩子,擡出了屋子。

    甚至有的孩子還有一口氣在,也被擡出了屋子。

    小女孩牀邊,走來一個顴骨很高的年人,年人甚至都沒有試探小女孩的鼻息,蓋上一條草蓆子。

    “他是死了嗎?”

    陳卓的聲音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聽不到。

    年男人自顧自的忙活着,草蓆子卷吧卷吧,拎走了小女孩的屍體。

    陳卓坐在牀邊,手裏還攥着小女孩昨晚給他的黑饅頭渣。

    一晃神,天色又黑了下來,孩子們陸陸續續回到了屋子裏,蓋上了被子睡覺。

    轉眼天亮,孩子們離開房間,成年人進入房間。

    一黑一白,時光流轉。

    速度快到,牀鋪上的孩子,身影晃了晃依次消失在陳卓的眼。

    直到陳卓感覺周遭的溫度不那麼寒冷,聽到樓外歡快的鳥叫聲。

    意味着寒冷的冬季已然過去,春季已經來臨。

    消失的孩子不再回來,留下三分之一的孩子,坐在自己的牀上。

    一張張黑黑帶着凍傷的小臉,眼神清澈且無辜的看向陳卓。

    “咯咯……”

    其一個孩子笑出了聲。

    其他孩子跟着笑出聲。

    是劫後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