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漢第一太子劉盈 > 第0091章 雍齒這人,說來話長
    待呂則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劉盈才終於長鬆一口氣,面上僵笑一斂,重歸先前回到宣室殿時,那副隱隱有些不愉的表情。

    看出劉盈的反常,呂雉卻並不覺得疑惑,只笑着拉過劉盈的手,溫和的愛撫起來。

    “究竟何事,竟外人當面,亦做那般愁苦面容?”

    說着,呂雉稍低下頭,望向劉盈的目光中,也悄然帶上了些許試探。

    “可是今日,世子於作室門有何不妥之處?”

    “亦或是吾兒,只無端不喜母家表兄?”

    聽出老孃語氣中的試探之意,劉盈只嘆息着搖了搖頭,勉強做出一副還算溫和的表情,擡頭強自一笑。

    “母后說笑······”

    “兒儲位得保,皆賴母族舅長、表親之力,兒又怎會於母家表親不合?”

    “方纔作室門外,若非世子恰在,兒還不知如何開口,又如何處置此事呢······”

    卻見呂雉聞言,眼角頓時稍眯起些許。

    “嗯?”

    “方纔宮外······”

    就見劉盈苦笑着搖了搖頭,將手從老孃的手掌間輕輕拉出,方將呂雉的手捧在了兩手之間。

    “母后先前不也說:以石磚求力役,便需此事廣傳於關中?”

    “方纔作室門外,長安萬民集聚,豈不恰乃此事‘廣傳關中’之良機?”

    謙和的發出兩問,劉盈面色之上,也不由稍涌上些許歉意。

    “若作室門尉乃外人,方纔宮外,兒自不敢當衆呵斥。”

    “然恰逢世子爲作室門尉,兒便靈機一動,借訓斥世子之機,以取信於長安民。”

    “及世子受此無妄之災······”

    說着,劉盈不由憨笑着撓了撓頭。

    “兒想着,都是自家人,待來日伺機找補便是?”

    “嘿嘿,嘿嘿······”

    看着劉盈稍待心虛的面容,望向自己的目光卻絲毫沒有躲閃,呂雉終也是放下心,佯怒的用手在劉盈額頭上輕輕一敲。

    “如此傷損親情之事,可偶爲,不可常爲。”

    “縱爲,亦當速行修補,萬不可寒了臣下之心。”

    見老孃如意料中般,並未因此面露不愉,劉盈自是憨笑着點了點頭:“兒明白。”

    劉盈這般反應,呂雉心中疑慮自是盡消,片刻之後,卻還是忍不住問道:“既非因世子之故,吾兒方纔,又因何面露不喜?”

    略帶困惑的發出一問,呂雉便又佯做幽怨的撇了眼劉盈。

    “往日,母親可是再三訓誡:爲人君者,當外人則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怎又忘記了?”

    見此,劉盈才減緩的面容頓時又是一凝,牙槽竟也在片刻之間被咬緊。

    “還不是那汁方侯!”

    奴役難遏的發出一聲怒喝,便見劉盈滿是困惑的望向呂雉。

    “母后!”

    “雍齒那等鼠目寸光之輩,父皇因何要封其爲侯?”

    “縱封之,亦可使其就國封邑,何以使其滯留長安?”

    說到激動處,劉盈更是直接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滿臉惱怒的指向殿門的方向。

    “辰時之朝議,兒言求功侯百官家中私奴,唯汁方侯出身,竟以酬錢相問!”

    “方纔宮外,又是汁方侯······”

    劉盈話還沒說完,呂雉便輕笑着將劉盈拉着坐下來,手不住的撫在劉盈胸膛前,安撫起怒火沖天的寶貝兒子來。

    “母后知曉~”

    “辰時之朝議、方纔宮外之事,母后都知曉~”

    被老孃拉着坐回軟榻之上,劉盈又是憤恨的悶哼一聲,面上仍是揮之不去的慍怒。

    “如此短視之輩,安能得封爲一脈之始祖?”

    “待來日,兒必當去汁方侯之爵,奪其封土;凡雍氏一族,皆貶爲庶民!!”

    看着劉盈從未有過的盛怒,呂雉稍呆愣片刻,目光中,便緩緩涌上些許欣慰,以及如釋重負。

    “呼~”

    “知曉怒以立威嚴,便當非仁弱過甚·······”

    “甚好,甚好······”

    心中滿是歡愉的點了點頭,呂雉望向劉盈的目光中,那抹贊可之色便又更深了一分。

    稍一思慮,呂雉便面帶微笑的側過頭。

    “汁方侯······”

    “盈兒果真想知道?”

    聞言,正處於即將暴走狀態的劉盈不由嗡然一愣。

    知道?

    知道什麼?

    略有些孤疑的側過身,劉盈便見老孃呂雉面上,盡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稍一思慮,劉盈便不由試探着開口道:“母后之意······”

    “汁方侯如此作爲,乃另有隱情?”

    遲疑的發出此問,不等老孃給出答案,劉盈又自顧自搖了搖頭。

    “怎會?”

    “汁方侯雍齒,不過一隻知短利,而不知長謀之鼠輩!”

    “鼠輩之所爲,安能有何隱情?”

    看着劉盈頗有些可愛的玩兒起‘自問自答’的遊戲,呂雉不由噗嗤一笑,旋即滿是憐愛的搖了搖頭。

    待劉盈又面帶孤疑的側過頭望向自己,呂雉纔將面色稍一正。

    “盈兒可還記得先前,薄姬帶老四入宮時,母親以何言告與盈兒?”

    聽聞此問,劉盈只稍一沉吟,便有些不確定道:“後宮姬嬪,凡得誕皇子者,皆非良善?”

    就見呂雉應聲點點頭,旋即略帶蕭瑟的長嘆一口氣。

    “然。”

    “凡帝姬,得誕皇子,而母子平安日久者,皆非良善!”

    滿是篤定的道出這句話,呂雉便擡起頭,略帶嚴肅的望向劉盈。

    “後宮,不過婦孺之所,帝姬、皇子,便已可言‘盡非良善’。”

    “縱後宮亦如此,又何論久伴君側,爲柱國棟樑之外朝功侯?”

    “須知此輩,盡皆自秦末起於行伍,漢祚未立之時,此輩非於戰陣廝殺,便行於陰謀詭計之側。”

    “自隨陛下起於豐沛,前後近十載,此輩便助陛下先得滅暴秦,後還定三秦,又遭彭城之敗、垓下之勝。”

    “如此近十載,至國祚鼎立之時,仍可得封爲徹侯,食邑漢數千戶之爵者······”

    語調晦暗的說着,呂雉不由話頭一滯,面帶鄭重的望向劉盈。

    “正所謂一將功成,萬卒骨枯。”

    “凡此輩每一人之爵、祿,皆取自將帥萬人之亡!”

    “盈兒莫不以爲,此等殺伐戰陣,及至開國亦爲亡者,當真有良善、癡愚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