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術指揮着衆人，把大車頭朝外，圍成一個圈，再在圈裏打下樁子，支上帳篷。
篝火燃起，熱水燒上，乾肉和乾糧在湯桶裏翻滾，散發出迷人的香氣。
“大少，不對勁，附近太安靜了……”
博爾術匆匆過來，找到李青，臉上寫滿了恐慌。
李青擡頭道：“哪裏不對勁，有話直說，不用兜圈子……”
博爾術臉色慘白道：“我聽這動靜，附近可能有狼羣！”
一旁的顏小潔無所謂道：“區區狼羣，我一會驅散了就是。”
博爾術根本不理顏小潔，而是看向車隊僱主李青：“大少，狼很聰明的，一般來說，狼羣自己也知道，想喫下整支車隊，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他們來到我們這裏，謀求的，也就是一口喫的，咱們丟下兩匹馬，也就是了。”
李青想了想，點了點頭，示意博爾術抓緊去辦。
打發了博爾術，李青又看向顏小潔：“你還會驅狼呢？”
顏小潔訕訕一笑：“我雖然沒有驅狼的經驗，但是聽父親提過，凡是狼羣、羊羣、猴羣等等，都會有一個頭領存在，只要當着它們的面擊殺了它們的頭領，剩下的畜生就會不戰自潰……”
李青笑了：“你怎麼不往下說，你父親是不是還說過，人類也是一樣，只要擊殺了組織的首領，那個組織也會迅速陷入內耗，最終四分五裂，作鳥獸散？”
呃……顏小潔猛地一滯，臉脹得通紅：“原來先生早就知道了……”
李青嘆氣道：“你們這些大門大派，最大的特徵就是，不把人當人，殺頭狼當然可以快速解決狼羣，問題是，誰去殺，我出手自然毫無懸念，可是我要是不在呢，你能殺了頭狼？”
“狼這個東西，又橫又硬，一刀砍下去，刀刃就捲了，運氣不好，刀刃直接卡到骨頭裏，拔不出來，到時候別的狼咬上來，你怎麼辦？”
“一羣狼裏，狼王的位置必然被保護得緊，就你們這大貓小貓兩三隻，到底是去殺狼王，還是去給狼王送菜？”
“真要按照你的辦法，最後就是大家和狼羣血拼一場，誰贏誰輸不知道，咱們肯定得流血，得死人，車隊裏的人，大多都是家裏的頂樑柱，真要是人沒了，你考慮過他們家裏孤兒寡母怎麼生活麼？”
說完之後，李青也不理會原地發愣的顏小潔，徑自走到一邊，從懷裏掏出伸縮棍，拉長，插在身邊，然後開始練功。
顏小潔呆呆的在原地發楞一陣，臉色接連變幻，最終還是追到李青身邊，也不說話，就靜靜候着。
等李青行功完畢，睜開眼睛，顏小潔才湊近開口：“先生，您說要顧惜手下性命，可是狼羣如果圍上來，始終得有人往上衝，這時候又該怎麼辦……”
李青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顧惜生命是說能不流血儘量不流血，不是說鑽牛角尖一定不能流血，狼羣真的圍上來，該殺還是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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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早上車隊拔營啓動，原地留下兩匹老馬。
看到自己的辦法湊效，博爾術面色紅潤，吆五喝六的指揮手下繼續紮營。
五天後，隊伍來到第一處補給點，暖流谷。
暖流谷，以谷中流經的一道暖流聞名，是方圓百里唯一的窩冬山谷，可供十萬人的大部落窩冬，屬於草原上的黃金位置。
此時已是春天，暖流谷裏，大批的牧人驅趕着自家牲畜，離開暖流谷，前往別的水草豐美的地方，新的一年，他們會四處遊牧，直到冬天，再回到暖流谷窩冬。
也不進谷，守在道路旁邊，博爾術輕輕鬆鬆用鐵鍋，匕首和金屬箭頭換回大批的牛羊肉，奶酪和淡水。
“我感覺回去之後，可以建立一條三皇門和草原的商道，這也太賺了……”顏小潔目瞪口呆，就在她的眼前，博爾術用一把半尺長的鐵匕，換了整整一百斤羊肉。
“草原缺少工匠，沒有工業，這就是受制於人的代價……”李青隨意評論兩句，就讓顏小潔陷入一陣深思。
“先生，你說草原受制於人，那它應該如何做，才能不受制於人？”顏小潔想來想去，感覺自己似乎走進了死衚衕。
李青看了顏小潔一眼，沒有正面迴應，而是拋回去兩個問題：“你想想，草原出產一百斤羊肉，需要花去多少人力物力，白揚州出產一柄鐵匕，又要花去多少人力物力？”
“你再想想，是草原更需要白揚州的鐵匕，還是白揚州更需要草原的羊肉？”
兩個問題一出，顏小潔頓時陷入沉思，左思右想，她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一點東西，卻無法總結說出口，彷彿什麼都沒明白，只感覺自己疑惑越來越多。
“先生，您今年真的十三歲嗎……”顏小潔不甘心，再一次發出靈魂之問。
“我出生之時，有紫氣東來，有天降祥雲，有麒麟入懷，我出生之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我少年之時，生而知之，不管經營之道，還是武學之道，通通一看就會，一會就精，我生來不凡，你無需如此大驚小怪，世界上我這樣的人雖然少，但並不止一個！”李青搖頭晃要，不着聲色把佛祖簡歷轉移到自己身上。
“噗嗤……”道路另一側，一名皮袍少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二姐快來看，這有個牛皮王！”
李青隨意掃了一眼，攔住岔岔不平的顏小潔，放聲長笑：“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顏小潔定定看着李青，眼裏的小星星都快溢出來了。
過了暖流谷，車隊繼續前行，預計兩週後，會到達目的地，金身寺。
這一路上，不時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車隊朝着金身寺的方向行去，車隊裏的人一個個珠光寶氣，衣飾奢華，顯然都不是平凡之輩。
萬佛盛典，是金身寺每四年纔會舉辦一次的盛大典禮，以前僅有佛門內部參加，後來金身寺聲名鵲起，漸漸擴大影響，苜蓿洲各大部落頭人，隔壁洲的豪門大戶，還有八派聯盟的一些要員，都會受邀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