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自己突然就心軟了。
面對受害者,他很N種方法能夠讓他們說出他想要的東西,可那些方法手段,此刻看來都如此殘忍。
或許是她的信任太純粹,或許是她的眼睛太黑太亮,又或者僅僅是因爲這個人是她季茜而已。
被他那深沉的眸光鎖定,季茜的心突然快速地跳動起來,不受控制。
他擡手,示意她自己抓緊毯子,免得它掉下來。
誰知——
季茜的手突然從毯子裏伸了出來,卻沒有接過他手裏抓住的毯子一角,而是直直往前伸去,抱緊了他的腰。
“我可以,抱抱你嗎?”她的頭撞在他肩膀上,問道。
宋臻被她這麼突然一抱,有些猝不及防,如果不是下盤穩,或許會被她那麼一撞往後退去。
他的手揪着毯子,毯子下裹着季茜纖瘦的身子。
車內的燈光打下來,投在兩人身上,帶着些許暖黃色,在兩人身側打下絨絨的毛邊。
遠遠望去,兩人彷彿融爲一體,就連那地上的影子,也十分契合地緊密凝實在一起,在斜射的燈光下拉長,纖儂有度,看上去分外賞心悅目。
她已經付諸行動,卻還在問他是不是可以抱他,宋臻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同樣的,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因爲她這個擁抱的緊緻和忐忑,也因爲她語氣裏的脆弱和決然。
很矛盾的幾種感情,甚至根本不可能同時出現,卻在這一瞬間同時發生在季茜身上,他突然發現,自己第一次無法準確地分析出一個人的行爲和感情。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反感,甚至,想要伸手同樣抱抱她。
因爲在那一刻,宋臻覺得自己是應該感激季茜的。
“如果不是你,或許我會一直逃避下去。”他伸手輕輕地抱了抱她,然後說道,“謝謝。”
謝謝?
季茜的身體有一瞬間僵硬,所有的勇氣頓時消散無蹤。
因爲她從宋臻的語氣裏聽出了感激,聽出了慶幸,卻唯獨沒有聽出半分曖昧和欣喜。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這句話究竟代表了什麼意思,但她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掙開了這個她先主動的擁抱,然後從他手裏扯過毯子,將自己緊緊裹住,彷彿那樣就能裹住自己那卑微又隱祕的心思。
高跟鞋裏,白皙的腳背因爲腳尖不自主的用力鼓出了幾根青筋,看上去瘦削得令人心疼。
她低着頭,宋臻只能望見她黑色的頭頂,以及那上面兩個青白色的旋兒。
他猜不透季茜的心思,卻敏銳地知道她此刻並不願意與自己呆在一起,因爲她低頭的眼神迴避,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宋臻也不想再勉強她,掏出筆,然後抓過她的手,在她手臂上開始寫畫。
“這是我的號碼,到時候如果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
“茜茜姐!”一聲清朗乾脆的男聲突然響起,季茜被嚇得一縮手。
宋臻也擡起頭來,正好他已經寫完了最後一筆。
季茜擡頭就看見顏佑已經走到了她跟前,正好將她和宋臻隔開,然後他側身,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宋臻。
“這位警官問完了嗎?車已經到了,我們要走了。”他冷冷地說道,語氣頗有幾分趾高氣揚,像是故意針對宋臻一般。
宋臻蹙眉,這個小子,喜歡季茜?
喜歡一個人,肢體、言語、表情,任何一處都會暴露,在他這樣的專業人士前,顏佑那點兒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很顯然,他把自己當成對他構成威脅的情敵之類的了。
動物世界裏雄性生物彼此之間的對峙,再明顯不過。
突然,腦袋裏像是劃過一道閃電,那些模糊的情緒頓時清晰可見——季茜,喜歡自己!
他怔住,忍不住朝季茜望去。
誰知道季茜卻自己裹着薄毯,朝顏佑扔下句“走了”就冷冷地離開了,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
她喜歡自己?
宋臻突然五味雜陳,這是燈下黑嗎?他竟然那麼遲鈍。
與此同時,對於季茜執拗的隱瞞,也瞬間有了答案。
只是無論如何,他萬萬沒有料到,季茜竟然會喜歡他。
海風猛烈地刮,腥鹹的味道無孔不入,宋臻凝神望着季茜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宋,你說鐵樹開花是個什麼樣子?”
秦風打趣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宋臻扭頭,果不其然看見秦風那張看戲一般興味正濃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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