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臻一行人剛從走廊拐過彎來，就聽到尖銳的女聲從辦公室內傳來，幾人立即停下腳步，其中一個警員看見賀連軍和曹靖皺眉，擡腳就準備先進門去打聲招呼，結果被宋臻給拽住了。
“等一下。”
不知道宋臻要幹什麼，總之四個人一起陪他停在了走廊外邊。
“曾總，我們都在加班加點的調監控、走訪排查，我們牛隊已經三宿沒閤眼了，他現在還在和物證科的同事分析物證，希望能從裏面找出點兒什麼線索，您就諒解下，這個案子實在是太複雜了，兇手什麼線索都沒留下，又讓颱風把所有痕跡都抹了，我們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無能爲力？你們這些警察都是喫乾飯的嗎？我們納稅人的錢就供出了你們這樣一羣飯桶？我就在這裏盯着，反正你們什麼時候抓到兇手，我就什麼時候走！”
屋內傳來椅子腿摩擦地面的聲音，曹靖聽到這兒眉頭一擰，走廊上燈光有些暗，看不出他的臉色，但單看那眼神，都快喫人了。
也是，誰也沒想到這曾虹竟然這麼橫，指着他的下屬就罵飯桶，還把他也罵進去了，他能有好臉色嗎？尤其是在兩個外人面前。
賀連軍一張臉也很陰鬱，這種時候曾虹得罪的豈止只是市局的人，就是他聽了這話也不爽，誰都是從基層幹過來的，這份工作有多苦，也只有熬過的人才知道，偏偏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的家屬，哀痛他們的不幸的同時，又厭惡他們的自私和自以爲是。
這種嘴臉，在過往的工作中看得實在是太多了。
“賀總隊、曹局，你們二位還是先回避一下吧，我怕你兩位出現局面會變得更復雜。”宋臻突然轉身建議道。
“走吧，咱哥倆喝杯茶去，你再泡杯苦丁給我嚐嚐？”賀連軍伸手搭在曹靖肩膀上，建議道。
“唉！”曹靖嘆了口氣，知道賀連軍這是給自己臺階下，擠出個笑臉來，“別的請不起，十塊一斤的苦丁有的是，請！”
眼見兩人走了，宋臻朝前面的警員問道：“她來的頻率怎麼樣？”
警員趕緊回道：“前兩天就一天來了一次，其他時候都是電話催，但今天下午來了就沒走，一直呆到現在。”
宋臻擡起手腕看了眼表，九點一刻多，下午呆到現在，這個前妻還真是挺“關心”前夫的。
擡腳，宋臻直接朝前走去，然後進了門。
他甫一進門，就接收到了好幾道目光的洗禮，大多數都是驚訝和疑惑，而正中央的那一道目光，卻是疑惑中還帶着幾分警惕的。
目光交接，宋臻坦蕩，不動聲色地將周圍的一切納入眼中。
“你是誰？”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粗獷的質問。
“牛隊！”
“牛隊長。”
身旁的人相繼喊道，這其中，還夾着一聲有些急切的女聲。
“牛隊長，物證看得怎麼樣？有線索沒有？”女人從座位上站起，穿着高跟鞋、套裙，健步如飛、氣勢洶洶地朝牛全剛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經過宋臻身旁的時候，卻被宋臻轉身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前路。
“曾總，我想你應該明白什麼叫做禮貌？牛隊長問的是我，你得先讓我把問題回答了。”
宋臻瞥了她一眼，隨後不再理她，直接朝牛全剛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刑偵總隊請過來協助你們破案的，我叫宋臻。”
在警員彙報的時候，牛全剛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宋臻。
這個男人很高，一張臉全部隱在絡腮鬍後面，但那雙眼睛看着你，彷彿能夠洞穿那些隱祕的心思一般。
“放心，我不會暗地裏給你小鞋穿的，”宋臻笑道，“我要給，肯定是明目張膽地拿給你，讓你不得不穿。”
牛全剛濃得像兩把刀一樣的眉毛立即皺成了兩把鍘，“小鞋不小鞋的到時候再說，現在你是來幫我們的？”
倒還真是個一根筋，腦袋裏全部是案子，宋臻失笑，正要說什麼，就瞅到了旁邊氣急的女人，於是說道：“先把曾總借我問幾句話吧。”
“你是誰，憑什麼質問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曾虹疾言厲色。
她畢竟是成功的民營企業家，一身威勢也是夠震懾人的。露出脖頸的波波頭將偏小的腦袋罩住，才一米六的個頭，看上去是嬌小玲瓏範兒，但耍起威風來，氣勢竟然十足。
尤其是那修的凌厲的細眉，不像柳眉那麼柔軟，反而在做多了美容的白膩的臉上顯得市儈和精幹來。
“曾總不是要求我們儘快破案嗎？那麼還請曾總配合，作爲死者前妻，我們希望您也能提供相應的線索。”
宋臻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往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兩手十指交疊放在膝蓋上，後背靠着椅背，整個人放鬆又隨意，說不出的從容，眼神淺淺淡淡的，但從始至終卻只盯着曾虹。
不知道爲什麼，曾虹這一刻突然發現，她曾經學過的那些商場上的“談判壓制術”之類的技巧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完全不適用，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她比他高出那麼多，然而從氣勢上，她卻差了一大截。
那樣的眼神，分明而篤定，莫名地令她覺得緊張，就好像是知道了什麼！
“你說什麼線索？我怎麼聽不懂？”曾虹擺出一臉的不高興。
旁邊的人看得很懵，包括牛全剛心裏都在疑惑，這是在幹嘛？
宋臻怎麼一來就和這位最難搞定的家屬在這裏糾纏上了？他到底是不是來破案的？怎麼都不先看看大家這兩天收集到的物證和分析下來的結果嗎？
“真的沒有線索？”宋臻繼續問，眼睛牢牢的鎖定曾虹的面部。
與此同時，監控室。
曹靖忍不住指着視頻問：“賀總隊，這宋先生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曾虹真的有什麼線索？那她天天在我們警局催，怎麼不拿出來？”
賀連軍揹着手，老神在在地答道：“我剛纔介紹了，他是犯罪心理學專家。”
“你是說，他在分析她？”
賀連軍沒有回答是，也沒說不是，只回了一句，“看着吧。”
而辦公室裏，曾虹幾乎說了和曹靖一模一樣的話。
“我要是有線索，早就拿出來了，何必在你們警局天天催，你們找線索竟然找到了我身上，太可笑了。”說着她還嗤笑一聲。
宋臻不以爲意，放下手傾身上前，眸光上擡，直直地看向她道：“對啊，我也想問一句曾總，爲什麼一直躲在我們警局不肯出去，難道是說——外面有什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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