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原主教挑選“容器”的眼光極好,哪怕是在美人如雲的修仙界中,少女的容貌依舊不會遜色。
尤其瑟縮在男子懷裏的模樣,柔弱又無害,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靈霄教是個什麼鬼東西?”九尾狐頗有些嫌惡地掃了梨花帶雨的餘思一眼,只覺得聒噪。
不止九尾狐,因爲這點動靜引來圍觀的人中不少也有這個疑惑。
林意想起來,書中提及靈霄教的內容不多,在替重雲復活心愛之人後,後又因重雲想要彌補秦雅寧,還沒來得及闖出些名聲,反手就被滅了個乾淨。
至於現在更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哪裏還能有半點水花。
“施壑仙君!”女子緊緊抓着男人的領口,喃喃自語,“是她,就是她,我沒有認錯。”
“餘思姑娘不必擔心,這裏是太鄴。”名爲施壑的男人小心將女子扶起,同時暗中端詳着林意,“靈霄教在前不久被重雲封爲了魔族聖教,重雲甚至還爲其修葺聖殿。”
被注視着的林意縱使早有心理準備,還是不免心生忐忑,手不自覺將身旁謝辭的袖子緊緊拽在了手裏,只是臉上神色依舊波瀾不驚。
林意的反應施壑看在眼裏,在他心裏對林意身份幾乎是坐實了。
一個普通人面對這種場景怎麼可能會如此鎮定,尤其林意眉宇間淡淡的疏離既像是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又像是與生俱來的輕蔑與嘲弄。
施壑沉下臉,冷眼掃過林意身後的仙門衆人,語氣裏再沒有了剛纔的客氣,“天洗池自來都是爲各族所有,如今允許你們這些散修進來已是恩賜,可你們卻絲毫不懂知足,與魔族勾結到底有何企圖?”
“就憑她的一面之詞?”林意看着施壑將餘思緊緊擋在身後的姿勢有些鬱悶,就好像自己會把她給吃了模樣,
“餘思姑娘正是我從靈霄教中救出,在靈霄教受盡屈辱,不然無冤無仇,爲何不指認別人偏偏指認你?”
“我就說這女人突然出現肯定不對勁。”竹骨小聲地湊到吳長老耳邊嘀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偏偏要包庇那姓謝的,這下可好,要真出點問題,就白費這麼多年的心血了。”
吳長老笑着看了他一眼,“竹骨長老還真的是少年心性。”
竹骨一頭霧水,“你什麼意思?怎麼說話老是陰陽怪氣的?”
“只是覺得竹骨長老這般年紀還能保持稚子之心實爲難得。”
“你罵我蠢?”竹骨臉色一綠,想發作卻又礙於周圍人多,憋着氣看着吳長老背過手繼續氣定神閒地看熱鬧。
這些世族底蘊深厚,世代血脈傳承,在修行這條路上從出生就註定比普通人走的遠,可如今已衰敗到與他們嗤之以鼻的“散修”爲伍。
謝辭側過臉,眼神藏着幾分憂慮。
胖狐狸性格很慫,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操之過急。
四目相對,林意深深呼了一口氣,眼中閃着些光亮,自然地挽過謝辭手臂,視線重新轉向剛剛說話的男人。
“你混入太鄴,安排這個女人挑撥世族與仙門的關係,到底意欲何爲?重雲。”
施壑先是有些許怔愣,隨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想污衊我,你以爲我們沒見過重雲?”
“模樣可以變化,以重雲的實力想要瞞天過海也不是不可能。”林意學着剛纔施壑的語氣,“況且我與閣下無冤無仇,若非屬實,爲何不指認別人偏偏指認你?”
“一兩句俏皮話就想和魔域撇清關係?”
林意循着聲音瞥去,見不遠處人羣散開了些,一身素灰色長衫的薛簡良負手走了出來。
謝辭直視着薛簡良的目光,“薛仙長的意思是一個從魔域中帶出來的女人的話信得,我夫人的話卻不能信?”
“夫人?”薛簡良嗤笑,“謝辭,你和瑤兒的婚事慕子霽可是點了頭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
知曉些內情的人頓時就從薛簡良的話中猜到了謝辭的身份。
“他就是謝心萍生下的孽種?”
“赤霞澗當年幹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這孽種怎麼還敢出現?”
“慕子霽不會以爲這麼多年風頭過了,就想讓他認祖歸宗?”
“還以爲早就死了。”
聽着耳邊的謾罵,謝辭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目光越過人羣望向了中央的高臺。
天連着陰沉了幾日,空氣粘稠悶熱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黑玉般的眼眸卻冷得像極地的深淵。
四目相對,高臺上的姜慎心神也隨之涼了下去,她俯瞰着腳下的衆人,謝辭依舊在看着她,似不悲不喜,無憤無恨,平靜得想一潭深水。
透過那雙眼睛,她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清瘦挺拔的少年。
姜慎緩緩步下高臺,每一步都端莊沉穩,只是自己才聽得見胸膛中不平靜的心跳。
“父之過不及子女,人當是該多往前看,當年的事早已塵埃落定,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天洗池。”
“既然慕夫人都這麼說了,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還是夫人心善。”
這是林意第二次見到姜慎,她修習幻境這麼久,對情緒感知最爲靈敏。
高貴端莊的姜慎給她的感覺不像看上去的溫婉柔和,反而更像一根緊繃着的弦,一把堅韌的利刃。
姜慎眼神微凝,不知爲何,她很不喜歡林意的眼神。
薛簡良瞥了一眼謝辭身邊的林意,依舊不依不饒,“可這女人出現的實屬蹊蹺。”
姜慎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薛簡良卻故作沒有看見,他走到謝辭面前,低頭冷冷掃了林意幾眼。
“我記得謝峯主可是一心問道不近女色,可現在纔多久,身邊就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薛簡良眸色一冷,“我可曾聽聞那靈霄教有一種祕藥,可讓人輕易死心塌地愛上自己。”
“你用過?”林意的疑問脫口而出。
立在九尾狐頭頂的小鳳凰趕緊附和,“啾啾!”
眸色一冷並不理會林意的問題,緊盯着謝辭,“你渡劫失敗,修爲盡散,偏偏去了一趟魔域,實力便突飛猛進,更甚以前,謝辭,作爲長輩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欲速則不達,旁門邪術終將作繭自縛。”
林意那雙懨懨的眼睛漸漸染上幾分森寒的亮光,人不一樣,場景不一樣,可等着謝辭的又是同樣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