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很漂亮,但也僅僅是漂亮而已。
此時謝辭的指尖輕輕落在小石子上，似乎讓普通的石子都帶上了一縷靈氣,漸漸變得晶瑩起來。
林意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荒唐之感。
她想起來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破月是謝辭的本命劍,一顆石頭永遠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林意心裏有了結論：謝辭這個舉動問題很大。
從始至終都感受着謝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意開始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凝結起來，呼吸也開始亂了。
她莫名開始慌張。
很想從謝辭的視線裏逃離出去，可雙眸剛剛一動，餘光就瞥見了謝辭臉上的表情。
燭火的搖曳下,謝辭臉上的神情認真中又有幾分嚴肅。
林意心中一凜，臉上的紅暈漸漸散去。
自己剛纔好像是想歪了。
林意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與謝辭面對面坐下,她理了理寬大的袖子，雙手放在身前,腰背挺直,端正了儀態,一臉嚴肅地坐好。
謝辭見林意神色變得凝重認真,目光染上了一層疑惑,到了嘴邊的話一時間忽然說不出口。
“仙君,可是有何不妥嗎？”林意問道。
大概猜到謝辭似乎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林意眼神冷靜了不少。
謝辭的眼神卻暗了下去。
他透過林意端坐着的姿態，隱隱看到了曾經那個喜歡一副端莊乖巧坐在自己身邊的胖狐狸。
氣氛在他聯想到胖狐狸的一瞬間被徹底打破。
謝辭注視着眉眼無比認真的林意，難得生出了一種無力的挫敗感。
原來的胖狐狸神情有些像人就算了，可如今看着林意卻讓他想起了胖狐狸,實在是太荒謬了。
謝辭微微低下頭，在燭火的照耀下，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層淺淺的陰影，眼眸中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陰影中，令林意無法看透半分。
林意不知爲何剛剛平復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雙手輕輕捏着身前的裙襬，目光下意識地移到了旁邊那盞燭火上。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林意彷彿只能聽見燭火跳躍的聲音。
“在你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謝辭的聲音打破了久來的平靜。
語調是謝辭一貫的平靜。
林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在其中聽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頓時也讓她緊張起來。
“仙君是個好人。”她脫口而出。
林意說完這句話就感覺周圍的氣氛彷彿降到了冰點，讓她呼吸微微滯緩，全身每一處都緊繃起來。
“好人？”謝辭輕笑一聲。
他擡起頭與林意對視着，眼尾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知道了那麼多以後還覺得我是個好人？”
林意在他的注視下一顆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着，她深深呼了一口氣，“仙君對我很好。”
話剛說完，謝辭輕輕俯下身。
兩人的距離驟然被拉近，林意感覺臉上落下一道陰影，她不得不與微微仰起頭才能與謝辭對視着。
耳畔的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沙啞，林意望着那雙漆黑的雙眸，感覺自己彷彿面對的是深淵，稍不留神就會徹底淪陷，再無逃離的可能。
謝辭根本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林意就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放到了她的耳旁，微微涼的指尖落在發間，周身被謝辭的氣息籠罩着。
“只要我還活着就一直會對你好。”謝辭笑了。
林意看着那雙眼眸裏浮動的笑意，一時間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見過謝辭這樣笑過。
不用揹負任何其他的情緒，只是因爲開心而笑。
謝辭的掌心輕輕拖住林意的後腦，讓兩人間的距離更近了一些，身後兩人的影子交融，早已不分你我。
如此近的距離，林意的心全亂了，已經快不知道能思考什麼。
“你隨時都可以拒絕，我不會勉強你。”謝辭的呼吸落在林意臉上。
像一片輕柔的羽毛在心底掃過，卻又輕易掀起驚濤駭浪。
林意眼神閃動着，呼吸間幾乎全被對方佔據，越來越近的距離，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這樣的距離，她已經能夠感受到謝辭呼吸裏灼熱的溫度。
從謝辭眼裏看到自己的倒影，林意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被盯上了的獵物，根本無處可逃。
“你可以拒絕，但我永遠不會放手。”謝辭語氣染上一抹危險，“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謝辭微微側過臉，擋住了微弱的燭光，林意感覺自己已經徹底落入了陰影中。
鼻尖與自己鼻尖相碰的剎那，林意大腦一片空白，連逃跑的本能都忘記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想過要逃。
謝辭緩緩閉上雙眸。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或許是有些貪婪霸道，但他並不想委屈自己當什麼正人君子，也更不想當林意口中的什麼好人。
他一直都是這樣自私。
無數次想過或許林意會拒絕，或許還會喜歡上別人，但無論如何他都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放手。
謝辭的動作輕柔緩慢，似在擔心驚嚇到他貪戀許久的人。
彼此呼吸交融，謝辭從未有過的滿意。
可就在兩人即將觸碰到的瞬間，謝辭感覺掌下一空，他睜開了雙眼。
華麗的衣衫掉落，謝辭眼疾手快伸出手，手一沉，剛好保住了胖狐狸。
猝不及防謝辭就對上了那張方方大大的狐狸臉，對方臉上的長鬍子甚至還抵到了他的臉上。
那雙細長的狐狸眼無神地望着不知道哪裏，眼神有幾分與世無爭，又有幾分鄙夷冷漠，耳朵耷在兩邊，一臉都是“人間不值得”的頹敗。
土黃色的狐狸在他懷裏坐得筆直，大尾巴圈在他的手臂上，神態透着幾分端莊乖巧。
謝辭緊緊抿着雙脣，久久無法言語。
心裏的震撼只有自己能夠體會。
林意見謝辭沒有反應更不敢動。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謝辭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林意偷偷瞄了謝辭一眼，那雙平靜的眼眸下似乎正在醞釀着腥風血雨，她縮了縮腦袋，整個狐狸看上去又圓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