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擡頭望去,不遠處矗立的巨石上,站了一隻五彩斑斕的雞。
那隻雞高昂着頭,氣勢熊熊,威風凜凜。
“喔喔喔喔!喔?咯”彩雞同時也看到了林意。
一時被扎滿了蒼耳,嘴裏還罵罵咧咧不知道在說什麼的胖狐狸驚到了。
眼神閃過一絲厭惡,它高高昂起頭,展開了雙翅,拖着長長的尾羽,從巨石上飛了起來。
灰濛濛的清晨,在青山環抱中,如一團豔麗的虹霞流光溢彩。
林意看得眼睛都直了。
彩雞對林意折服於自己的美貌很是滿意,他就是要讓林意自慚形穢。
“你會飛?”林意眼睛一亮。
從這裏到山頂,起碼還得走三個小時,她快等不及了。
彩雞挺起胸脯,高傲地朝林意走來,仿若蔑視世人的仙人。
“噹噹然會會……會飛!”彩雞一開口,眼神就黑了下去。
爲什麼這隻狐狸就已經會通用語了!還比他流利那麼多。
彩雞從一進宗門就看不慣林意這個偷奸耍滑混進來的,他左右看了看,沒有人,但看着林意脖子上的鈴鐺,有些忌憚。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林意問他。
彩雞果斷拒絕,“不不……不幫!”
他想也不想就往回走,要不是同住的師兄師姐不喜歡他一早起來打鳴,他根本不會跑到這裏來。
林意很急,“我可以用仙果給你換!”
一下竄了出去擋住了彩雞的去路。
“幫了我這個忙以後你就是我爸爸。”
“爸……爸?”彩雞聽到仙果有點心動。
“就是爹。”林意火急火燎。
彩雞疑惑:“我我這麼年……輕,還還美美貌,怎……怎麼……會生出……你這樣醜……的狐狸!”
林意急的不行,想到同心鈴裏還有幾枚喫剩了的仙果,一起取了出來堆到了彩雞面前。
彩雞眼睛一亮,但在碰到仙果時,又被林意收了回去。
“成成……成交!”
林意帶着彩雞到了斷橋邊。
“之前師師兄們……打架……不小心把把橋砍砍……斷斷了。”彩雞解釋道,畢竟這條路大多時候就是個擺設,也沒人想到去修。
他不再囉嗦,張開翅膀讓林意上去,卻在林意跳到他背上時,鼓大了雙眼。
這隻太太太沉了。
林意看彩雞飛了差不多有成人小腿那麼高,擔心地問彩雞:“你能行嗎?”
“男男人不……不能說……不行!”彩雞憋着一口氣。
彩雞飛到了河面上,林意感受到了濺在自己身上的水花。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彩雞。
這隻會飛的雞是貼着水面飛的,她見他拍打翅膀搖搖晃晃的樣子,彷彿隨時會沉入水中。
心中繃緊了弦。
好在有驚無險,彩雞還是把她送到了對面。
“仙……仙果!”彩雞催促。
仙果被丟到面前,彩雞擡頭去看,林意已經跑到了山坡上,他微微詫異,這隻狐狸看上去那樣胖,竟然還可以跑得這麼快。
……
謝辭看着晨光落入院中,腳邊的野草上晶瑩的露水倒影着自己,因爲受了傷,皮膚比平日還要蒼白。
等了這麼久,既沒有等來喻子明,也沒等來林意。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難免還是會失望。
按林意的性格,可能不會告訴喻子明,但既然沒有回來,那可能也離開了。
自己根本不是她心裏那個完美無瑕的好人。
走了也好。
他把林意留下就是不希望自己在那裏影響她選擇,他希望她能遵循自己內心。
謝辭合上了院門。
卻錯過了下一瞬翻過山坡的狐狸。
謝辭轉身走進書房,推上了門,以往爲了照顧林意,所有的門他都會留一條夠林意進出的縫。
走進庭院,依舊是那株梨樹,梨花落了一地,似鋪滿了雪。
謝辭走進了水池,在那瞬間,水池如同有了生命,氤氳着暗紫色的霧氣。
充斥着無邊的怨氣。
是謝辭從血淵中帶來的。
山林中飛鳥驚起,四散而逃。
謝辭平靜無比的黑眸下是涌動的暗流。
怨氣沖刷着他的身體,想要將他撕碎吞噬。
本來他去血淵就可以完全與心魔融爲一體,化血淵中的怨念爲己用,但當時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出那個圓滾滾的狐狸。
他提前離開了血淵。
董陽舒能當上宗主,除去資格輩分,實力在七元宗也是拔尖,殺了董陽舒,謝辭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
他一弱,來自血淵的力量就有了可趁之機。
血淵的力量源於千萬年來的怨念,每一縷都想要將他拉入深淵,永世沉淪不可翻身,直至成爲他們的一員。
他知道除去受傷,更多的是因爲林意。
即便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心底還是對林意抱有期待。
越是期待,就會越是失望。
他也不後悔這樣做,如果林意留下只是因爲他給她的假象,那她也只能淪爲其他人那般。
而且林意留在他身邊算不上好事。
不周破障丹中的蠱絲單憑董陽舒根本拿不到,他脣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
太鄴的那位尊貴夫人會對林意出手他不意外,但沒想到會如此大的手筆。
他很清楚,在時機來臨前,那位夫人不會殺自己,但也絕對不容許他脫離掌控,他是她兒子唯一的救命稻草。
董陽舒不過一條聽話的狗而已。
冰冷的池水浸溼了衣衫,謝辭腦海中卻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
她不會回來了。
謝辭知道這個她是誰。
但是他不後悔這麼做,他對林意的殺意很早就沒了,尤其是從無妄之地回來後,甚至對她還有了更多的期待。
留在他身邊要面對的危險難以想象,還不如將她送得遠遠的,狐谷就很合適,既有百里夫婦教導,又與世隔絕,少了無數的危險。
那個聲音又告訴謝辭:你明明想她留下,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你的身邊。
謝辭緩緩閉上了雙眼,他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有多兇險。
很快,謝辭的身影消失在了水池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純白的尖耳朵兔子。
即便無比憎惡身體裏的血脈,但在這種時候,他不會蠢到放棄血脈的優勢。
所以的一切,活着纔是前提。
……
林意一路飛奔,身上沾滿了塵土。
迫切想要見到謝辭的心情卻在看到緊閉的院門時沉到了底。
仙君從來不會關門的。
因爲關上了她有時候不方便打開。
林意神情恍惚地走到了院門外,恰好此時,山林中飛鳥乍然驚起,慌不擇路朝着四面八方而逃。
她擡起頭,看到了從頭頂掠過無數的飛鳥。
似一片烏黑的陰雲,壯觀又壓抑。
作者有話要說:謝辭:掉馬一次掉不完,那就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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