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晴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回去過了。
二叔二嬸待她不好，家裏的房子父母離婚的時候已經賣掉了，就是回去她也沒地方住。
“不回吧，你呢，要回去嗎？”
“還不知道呢，你也知道的，我爸媽一心一意就想讓我早點嫁個好人家，每次回去都拿我單身這事兒來嘮嘮叨叨的，不回去吧，他們兩個老人家在家裏過年孤孤單單，我又於心不忍。”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姚珠珠和陸若晴吐槽了一通，心裏總算是舒服了，話題又轉到了陸沫晚的身上。
“……現在每天早上出門都化妝，這個月買了好幾套衣服，有好幾天晚上回來的時候一身的酒氣，這兩天晚上乾脆就不回來了，我是真的擔心，沫晚年紀輕輕的，初入社會，你說，她萬一被人給騙了……”
“我找時間和她聊聊吧。”
陸若晴想着陸沫晚和顧南枝走的近，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安。
掛了電話，看了眼時間，距離封景霆進浴室洗澡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還沒洗完？
他平時洗澡基本也就是十分鐘就搞定了，今天都洗半個小時了。
陸若晴放下手機，走到浴室門口，擡手敲了敲門，“封景霆，你洗好了嗎？”
浴室裏靜悄悄的，連水聲都沒有。
沒有聽到迴應，陸若晴不由加大了聲音，又喊了一聲：“封景霆？”
心裏忽然惴惴起來，想到前段時間看見的一條新聞，說是有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在自家的浴缸裏泡澡的時候被淹死了。
陸若晴臉色有些發白，再也顧不上許多，擰開浴室的門把手就急步走進去。
不大的浴室裏，一個大浴缸就佔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封……”
一擡眼就看見了安安靜靜躺在裝滿水的浴缸裏的男人，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死、死了？
淹死了？
一時間，這個恐怖的念頭充斥在陸若晴的腦海裏，她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跌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陸若晴腦袋裏一團漿糊，嘗試了好幾次都站不起來，她只能一點一點，慢慢地朝着浴缸挪過去。
兩隻小手攀住浴缸的邊緣，借力站了起來。
“封景霆……”
陸若晴一隻手伸進水裏，要去抓男人的手，那躺在浴缸裏的男人卻冷不防地睜開了眼睛。
“？”
陸若晴壓根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小手忽然被他拽住，一把拉進了浴缸裏。
“嘩啦”一聲，浴缸裏濺起好大的一片水花。
陸若晴尖叫一聲，被嚇的，聲音都破了，頭髮被水打溼，黏在臉上，眼睛裏也進了水，難受的一時睜不開。
她擡手，把臉上的水珠抹掉，用力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慢慢的睜開。
封景霆已經從水裏坐了起來，一隻手還抓着她的胳膊，嗓音被水浸過了一樣清：“嚇到你了？”
陸若晴一雙眼睛紅通通地瞪着他。
封景霆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裏有眼淚，哭了？
“抱歉，我不是……”
他想解釋，陸若晴卻擡起另一隻手在他胸膛上捶打幾下，破着嗓音問他：“裝死很好玩是不是？你混蛋！”
一邊吼他，眼淚一邊不爭氣地掉下來，陸若晴掙扎着想要站起來，“混蛋……你愛裝就裝個夠好了……”
封景霆有點愣，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是怕他死了？
“晴晴……”
陸若晴卻彷彿被打開了傷心事一般，眼淚止都止不住。
“我父母不要我，奶奶走了……二叔二嬸總說我是累贅……二嬸說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多餘的，就連方西策也因爲我沒身份沒背景所以劈腿了，好不容易碰到你了，……要是你、你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辦……我好不容易那麼喜歡一個人的，你、你……”
越說越覺得傷心，一哭起來就停不下來了。
小小的浴室裏都是她的哭聲，哭的好傷心，眼淚鼻涕都下來了，狼狽又可憐。
這麼怕他死了？
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巴望着他死的人，可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害怕，害怕他死了。
封景霆的心，在小姑娘的眼淚裏柔軟下來，軟的一塌糊塗。
黑眸望着她，鬆開她的胳膊，一隻手輕輕拍撫她的後背，一疊聲兒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情不好，所以暫時放空一下，嚇着你了，下次不會了，不哭了，嗯？”
陸若晴哪裏聽得進去他的道歉，就要哭，不僅哭，拿起他擱在一旁的昂貴襯衫就用來擦臉，眼淚鼻涕全蹭上去了。
“消消氣，不哭了好不好？”
封景霆給她把臉洗乾淨，低嘆一聲，“我發誓，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原諒我這一次？”
還是哭。
怎麼哄都哄不好了。
封景霆掐着她的小下巴，覺得還是簡單粗暴一些的好，低頭就吻了下去。
“唔——放……”
陸若晴哭的正起勁呢，冷不丁被他一親，眨眨眼睛，眼淚一時都忘記掉了。
他還敢親她？
陸若晴氣呼呼的，扭着身體掙扎，手腳並用地抗拒，就是不想讓他親。
扭動掙扎之間，浴缸裏的水晃動，往外灑了不少。
可她那點力氣哪裏抵得過一身力氣的男人？
最後還是被親的軟了身體，整個人軟趴趴地靠在他的胸前呼呼地喘氣。
封景霆一手放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地摩挲着，胸腔裏被什麼東西填的滿滿當當的。
陸若晴被他吻的已經沒脾氣了，想到什麼，擡頭問他：“你爲什麼心情不好？”
“因爲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
不想看見的人？
陸若晴回想了一下，她不傻，立刻就想起了在素食餐廳裏碰見的那位裴先生。
“裴先生？”
封景霆不想提起這個人。
時至今日，顧南枝也好，裴湛也好，他們早就淡出自己的生活了。
只是乍然碰見，不可避免地還是會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所以心情受到了波動。
可剛剛看見陸若晴哭的那麼傷心，封景霆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傻。
他被背叛過，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對誰都是冷漠的，甚至對於女性的碰觸還會覺得噁心反感。
可是現在，有那麼一個小姑娘，因爲害怕他死了而哭的那麼傷心，封景霆的心就軟成了一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