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這也沒辦法,二房一家乾脆帶着她一起上路。
“來,先擦擦眼淚。”林菀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就見女孩子擡眸怯生生地看她一眼,弱弱說道:“謝謝。”
聲音只有蚊子大小,若不然林菀湊的近,恐怕聽不到。
女孩子也不說是誰打的,但是看這傷口,是長期形成的,新舊疊加,怕是家暴。
“你叫什麼名字呀?”
“……張小草。”
這個名字一看就是隨便取的,名字如草芥,人也一樣。
聽到姓張,林菀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張老太太,當即一個乾噦。
沒辦法,徒手捧痰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你多大了呀?”
“我、我今年十二歲。”
“你十二?”林菀不可避免的提高了音量。
李氏聽到後也皺了皺眉,兩個人對視一眼,皆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就像是七八歲的樣子,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
而且她骨瘦如柴,一點肉都沒有,臉頰凹陷,頭髮發黃,就連身上都有一些酸餿味兒。
不敢想象現在還有這樣的人在,活像逃難過來的。
這麼多年,這十里八村的人偶爾也都照過面,李氏竟然好似從未見過她。
發現她的地方,在一條岔路口,也看不出來是從哪個村子過來的。
路過鎮上的時候,林菀硬拉着她帶去看了大夫。
因着她是女子,身上的傷不方便檢查,坐館大夫便讓自己妻子過來幫忙。
成親數十載,耳濡目染之下,她也會了一些簡單的醫術。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張小草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傷,青青紫紫的,竟然沒有一塊兒完好的皮膚。
幾個人看着都疼,張小草卻一聲不吭,可想而知平日裏受了多大罪。
好在並未傷及骨頭,只是營養不良,需要長期調養了。
出來後,女人不知道和坐館大夫說了什麼,總之林老二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生了孩子就要好好撫養,哪怕不喜歡也不要隨意打罵,你說對嗎?”
這人看着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然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對對對。”
林老二沒想到大夫竟然和自己說話,只以爲爲張小草抱不平,忙不迭小雞啄米點點頭。
給張小草把完脈,大夫提筆欲寫,又看了眼林老二,問道:“這個開藥的話,有內服的湯藥和外敷的膏藥,你都要嗎?”
“要要要。”
“這個藥膏有快速見效的,還有慢慢……”
“要快速見效的!”林老二心裏嘀咕,這個大夫可真墨跡。
坐館大夫這才提筆開藥,寫了一長篇,將紙吹乾才遞給藥童。
他看了看林菀,又看向林老二,苦口婆心道:“家裏的孩子最好還是要一視同仁纔好,你大女兒白白淨淨的,小女兒怎麼就被虐待成這樣?”
二房一家一陣無語,看長相也看不出來是一家的啊。
“啊這,她不是我女兒,她是我們路上碰到的。”
“就是啊,我們長得也不像啊!”
“哎喲,竟然是這樣,我這……真是老眼昏花了,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您不用這樣。”
“要得,要得,我這差點冤枉了一個大好人。”
大好人林老二笑呵呵的撓撓頭,“啥好人不好人的,就幫把手罷了。”
大夫搖搖頭,“這幫把手的事兒,可不是誰都能做的,都怕沾上一身腥。”
“這個藥錢我也不多收你的,就收一半好了。”
“這……這怎麼使得?”
李氏連忙擺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她們既然敢救人救肯定會負責到底。
這個醫館雖然是這個坐館大夫家的,但是他樂善好施、嫉惡如仇的性子在青山鎮是出了名的。
很多家裏窮的揭不開鍋的病人,他就會賒藥給人家。
說是賒欠,其實就跟白給一樣,根本沒打算要回來,也要不回來。
所以他的家庭條件也很一般,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
而且這藥看起來還比較多,想必也花費不少錢。
怎麼好意思讓他虧錢呢?
林菀上前一步說道:“您也別推辭了,這樣,咱們各退一步,您再幫忙看看她這身子還能長大嗎?”
張小草看起來大約一米三多,比林菀矮了一個頭,實在是有些矮小了,不怪看起來像小孩子。
“行。”
這又重新詳細檢查了一番,嚴重營養不良。
“只能慢慢調養了,養的好還是有機會的,暫時先喫流食吧,她身體太虛了,吃不了油膩的,只能喝點清粥,過七天再來我這兒複查一下。”
“行,那到時候就麻煩您了。”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坐館大夫擺擺手。
這時候藥童也抓好藥了,他接過來遞給林老二,囑咐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三次,飯後喫,她的胃暫時受不了藥物刺激。”
“成,我記着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幾個人這才離開。
先買了一碗粥,把碗錢也一併付了,直接連碗帶走。
現在已經耽擱了許多時間了,恐怕要半夜才能到目的地了,索性直接讓張小草在馬車上墊墊肚子。
好在之前勒的不嚴重,脖子只紅了點,現在塗了藥膏了,也不影響吞嚥。
張小草看着熱騰騰的白粥,沒忍住吞了一口口水,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白的粥,都是白米。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擡頭問道:“這、這是給我的?”
林菀將她額前的一縷碎髮別到耳後,輕聲回道:“給你的,快趁熱吃了吧,等下就可以吃藥了。”
萬萬沒想到,之前帶上的小鍋,竟然派上了用場。
小鍋搭配的是一個簡單的碳爐子,可以在馬車裏使用。
不過爲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林菀把車窗和車門的簾子都掀起來了。
張小草接過白粥,捧在手心裏視若珍寶,眼淚啪嗒啪嗒的就垂了下來。
“我、我……”
林菀直接拿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不哭了,以後就苦盡甘來了。”
張小草“嗯”了一聲,低下頭,輕輕舀了一口粥,在嘴裏細細品嚐,好一會兒才捨得嚥下去。
她嘴脣動了幾下,半晌才鼓起勇氣擡頭。
就見到面前的兩個人,正鼓勵的看着自己。
“我、還是第一次喫到這麼好喝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