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拍拍燕赤霞肩膀，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神態。
燕赤霞雖然感覺有那麼些不靠譜，但和李牧幾日相處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李牧雖然看着飛揚跳脫，辦事靠不住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又沒真辦差過事，姑且相信他就是。
李牧得了燕赤霞保證，心情大好，比起滿世界搜尋兇悍邪惡的大妖這種麻煩又危險的攢功德方法起來，還是濟世救民這種方法更穩定。
雖然單體的量不多，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只要他真能造福一方，可獲取的功德絕對不會低。
此前他雖然也有想法，但沒有真能造福一方的能力，頂多是除除惡霸，打打土豪這種法子。
用這種法子還不如干脆去打妖怪，但如今有了源源不斷的甘霖，便可以包下一大片地，不停地催熟作物，分發給窮人糧食，而以他的腳程和監獄司的儲物能力，足以輻射一大片地域。
至於如何將消息發散出去，那就更簡單了，如今李牧的十二司恰好開到了感應司，感應司主陰陽人鬼祈禱之事，只要是對城隍的祈願，李牧都可以聽得清楚。
同樣的，他也可以通過感應司對城隍的信徒以託夢，傳音之類的方式散播信息。
至於城隍的信徒，那還是相當多的，越是民不聊生，看不到希望的時代，便越是宗教信仰滋生的沃土，更何況，這個世界曾有真正的仙佛存在過。
在法力高絕的普渡慈航的血腥壓迫下，大部分老百姓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勇氣，只能寄希望於神明之上，祈求着救苦救難的神仙們賜予他們一個安穩的世道，更有甚者，已經不做今生能解脫的念想，只求一個幸福的來生。
而城隍作爲道教的護城之神，而且多是德高望重的逝者擔任，相對其他的神明更貼近大衆得多，因此信徒的數量可以說是相當多了。
“先讓救苦救難的李代表來聽聽，信徒們都有什麼願望吧。”
李牧開啓感應司，如海嘯般的信息量對他的腦中奔涌而來
仇恨，麻木，悽苦，不甘，……
太多太多的祈禱，猶如無盡的詛咒一般蔓延向李牧，饒是他向來自認膽大，面對這種場景也是一時懵了過去。
即使有神權護持李牧，讓李牧的神魂不至於被這充斥着負面情緒的無盡怨意給衝碎，但短短不到一息時間，李牧也已經面色發白，七竅浸出血跡，人更是直接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好在是燕赤霞見情況不對，也沒問什麼“你沒事吧？”“你怎麼了？”之類的話，而是立馬調出剛剛纔拿到手的甘霖，將其稀釋過後拿了個大木盆子裝着，把李牧扔了進去。
他完事後也沒閒着，同時開始着手檢查李牧發生了什麼事，才上一秒笑嘻嘻的，下一秒就跟要死了一般。
“神魂重傷，是走火入魔了？不應該呀，此前也沒有任何徵兆，他修煉一晚後，神魂修爲更踏踏實實地上了層樓，怎會如此？”
“此地剛爆發大戰，已經有不少修行之人或是妖族試圖探查此方了，只是攝於此處威勢，不敢靠近，但此地終非久留之地，還是得帶他們二人先離開。”
燕赤霞若是獨行，那自然不怕，可身邊兩個人，一個李牧重傷暈厥，一個夏冰覺醒血脈，堪稱兩號重量級拖油瓶，真要爆發衝突，那就是倆活靶子。
無奈地感嘆了下自己天生的勞碌命，燕赤霞用法術穩穩地隔空拖住李牧和夏冰，化作一道狂風飛縱而去。
……
一片漆黑的識海，李牧默默地接收着信徒們別樣的“祈禱”，無窮無盡的怨念與恨意不斷地捶打着他的神魂，讓他痛苦無比。
可偏偏在識海中他也無法服用常用的鎮痛丹藥，只能靠着燕赤霞所傳授的清心咒來緩解一絲痛苦。
而這鑽心的神魂之痛卻還並非是最讓李牧難受的，真正讓他感覺棘手的，是那無窮怨念中夾雜的信息。
李牧前世出生於小康之家，意外重生之前日子也算過的安安穩穩，少有風浪，重生之後就更不用說了，大家族權利中心的頂級紈絝，屬於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即使並不具備修行資質，但過的日子比起其他子弟卻是絲毫不差。
這也導致他雖然知道乃至是看見過世上有許多處在最底層的人，他們沒有理想，沒有尊嚴，沒有知識，過着連“人”都稱不上的日子，好似活在世上的任務就是忍耐痛苦與等待死亡，他也無法感同身受，頂多是見了後打發點銀錢罷了。
但這通過感應司傳遞而來的祈禱不同，那些賣兒鬻女，受盡欺凌，連活着都只是奢求的經歷卻都是以第一視角的方式直接呈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而無論是李牧的神魂強度還是他的意志力，或是他的閱歷，都無法讓他以一尊超然凡俗之上的神明的視角看着這世間的悲苦。
“人之初，性本惡，強者欺凌弱者，弱者便會揮刀向更弱者，層層壓迫下去，永無盡頭，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來殺個乾淨！”
人類生來就有的同理心讓他慢慢代入到了那一個個受盡屈辱的百姓身上，看着那慘不堪言的一幕幕彷彿就發生在他的眼前，讓他心中的怒火與殺意燎燎而起，竟是有了走火入魔的徵兆。
好在正是這關鍵時刻，一股令人舒適到骨子裏的涼爽之感從李牧周身無數毛孔之中涌了進來，舒緩了他的神魂之傷的同時，也讓他眼看着就要走極端的心境慢慢平復了一些。
“喝！”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斥喝從黑暗的識海之外傳了進來，這吼聲充滿凜然正氣，仿若晨鐘大呂般響徹於李牧心頭，擊散了他滋生出的無數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