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尼乾脆點了一整個8寸的派帶回去。
兩人手牽手沿着街道逛街消食，看到感興趣的店就推門進去。
最先進的是一家畫材店，兩人進去時店主正坐在櫃檯後埋頭製作畫筆，有客人進來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說了一句隨便選，就繼續忙活自己的了。
艾莉西亞像是進了堅果堆的小松鼠，撇下託尼一頭撲向了擺滿紙、筆的架子間。
筆架上貼心的標註了筆桿和筆頭的材質，艾莉西亞掂量着筆桿的輕重，用手指按壓筆頭試軟硬回彈力，挑選自己喜歡的水彩筆。
艾莉西亞選了10來支不同型號和功用的筆，抱着去找託尼結賬。
“這些就夠了嗎？”
“嗯！足夠啦！”
託尼接過她手中的筆，和自己選的兩支油畫刷一起放到了櫃檯上：“老闆，買單。”
老闆這才放下手裏的工具，瞅了一眼兩人選購的十幾支筆，嘆了口氣，拿起了旁邊的價目表、計算器。
戳戳戳，點點點，清零，重新戳戳戳，點點點，再次清零......
託尼和艾莉西亞同時嘆了口氣。
一指禪用力硬戳的樣子讓人想起託尼對着電腦艱難打字的畫面，總也算不明白的痛苦面具刺痛了艾莉西亞那在超市各種折扣疊加時亂成漿糊的腦瓜。
“三百零五。”店主終於報出了總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艾莉西亞扯了扯託尼的衣角，“爸爸，我覺得有點貴......我現在用不到這麼好的畫筆，要不我們少買幾隻吧......”
託尼的片酬和之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還要承擔艾莉西亞在藝術中心的學費和一半的家用，艾莉西亞現在也有勤儉持家的意識了。
“不要瞎操心。”託尼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掏出了錢包，笑道：“再算一遍帳，老闆可能就不賣給咱們了～”
艾莉西亞踮起腳看向櫃檯，店主聽到她的話後正緊張地用手指摳計算器的按鍵。
“我也數學不好，真的，我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商場搞活動的時候，七五折之後再九折，不同分量的折扣還不一樣，這誰能算得明白呀！”艾莉西亞貼心安慰他道。
店主的眼神，彷彿是遇見了知己，“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店裏從來不打折！”
託尼：“......”學渣的相見恨晚。
“雖然不能打折，這支筆送給你啦！”店主拿起他剛做好的那隻筆，一起放進了紙袋裏。
“謝謝！”艾莉西亞趕緊接過來道謝，“這支筆是什麼材質的呀？”
“是松鼠毛的，軟硬彈力都適中，適合平時練習水彩畫時用。這條街走到中段，還有一家水彩顏料店，裏面的顏料都是店主自己用礦石配的，色度和擴散都不錯，如果碰見了可以進去看看。”
“太好了！我早就想配一盒自己的顏料盤了！”
“來，給你看看我配的色盤！”
託尼：“......”學渣的相談甚歡。
從畫材店出來，兩人又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香薰店，店主是一位戴眼鏡的銀髮老奶奶，她是艾莉西亞兩輩子加起來見過的最優雅的女人，沒有之一，連波琳奶奶都沒法和她相比。
店主說小朋友不適合用香薰蠟燭，從貨架上拿了一瓶她調配的舒緩助眠精油推薦給了託尼，又拿了一瓶香蜂草純露讓艾莉西亞回家洗澡時滴到浴盆裏修復曬傷。
兩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店主身後，聽她說話時會跟着乖巧點頭，聽話到不行。讓她忍不住閃念，如果她年輕時也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是不是現在也會有這樣的大小兩個寶貝。
所以在兩人臨出門前，店主又叫住了他們，讓託尼回來付了定金，她要給艾麗調配幾瓶小朋友專用的防病毒精油、防蚊蟲叮咬精油還有護髮的精油，讓他倆逛完街再回來取。
雖然定金貴的離譜，幾乎花光了託尼錢包裏所有的現金，他還是一臉喜色的乖乖付了錢，感覺這次賺大發了。
下一家店是一家衝浪板店，店裏既有手繪着前衛圖案的板子，也有二三十年前的古董彩板。店主是個溫和微胖的中年人，還有兩個渾身都是紮實肌肉的店員，一個是梳着雷鬼辮的黑人小夥兒，一個是皮膚曬成了古銅色的光頭白人青年。
“爸爸，你會衝浪嗎？”艾莉西亞看着牆上的手繪板饞的不行，上面的圖案太富有衝擊力了，她都能想象出踩在這塊板子上踏浪而行時的畫面。
艾莉西亞懂了。她遺憾地瞅瞅兩個店員的大腿肌，又瞅瞅託尼的小細腿；瞅瞅兩個店員的黝黑皮膚，又瞅瞅託尼蒼白的手腕......
髒辮小夥兒衝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艾莉西亞不好意思地轉頭，正好對上了店主帶笑的視線。
“Hey！Hey！別這麼看我！”店主堅決不能忍受她用看託尼的同等目光看自己，“我年輕時候的身材，他倆的肌肉加起來也比不上！”
艾莉西亞用隱蔽的視線瞄過他彩色條紋POLO衫下胖胖的肚子，咬住下嘴脣禮貌地沒有反駁。
店主立馬就急了，輕手輕腳地把手裏正在保養的板子倚靠到牆上，跳起來指着另一側照片牆上掛着的照片說道：“看到中間這張了嗎？這個肌肉堪比施瓦辛格的漢子，我！這是我！”
艾莉西亞踮起腳抻着脖子去看。
“能看清嗎？要不要我摘下來給你看？”店主說着就要去摘相框。
“不用不用。”艾莉西亞趕緊阻止他，“爸爸你抱我過去看。”艾莉西亞覺得他急得跳腳的樣子太可愛了，像是一隻急眼了的胖兔子。
這條街道上商店的排列真的是毫無邏輯序列可言。出了衝浪板商店，託尼和艾莉西亞一頭撞進了一家古着服裝飾品店。
看店的小姐姐皮膚白皙，畫着復古的烈焰紅脣，戴着誇張的珍珠耳飾，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蕾絲襯衣，搭配了黑色和紫色相間的格子胸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緊身褲和一雙搖擺靴。
小姐姐看到託尼和艾莉西亞進門眼睛一亮，因爲在接待其他客人，所以也只是衝兩人甜甜的一笑，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寶藍色的曳地長裙，珍珠色綢緞襯衫，低胸的黑色針織裙，黑白棋盤格的外套，墨綠色蕾絲胸衣，有着誇張羽飾的絲絨帽子，華麗的白緞手套......上世紀20年代到60年代的衣服，在這裏混雜着掛滿衣櫥，讓人恍然間有一種時光交錯之感。
兩人一齊看中了一枚黃金寶石瑪瑙打造的塞壬胸針，人首魚身，造型獨特，配色別緻，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特別適合詹姆斯佩戴。
就是......標價有點貴......
“爸爸......詹姆斯叔叔還有一個多月就過生日了......”艾莉西亞趴在玻璃罩前，目不轉睛地盯着裏面的胸針說道。
“......我知道，要不......我再去客串個電視劇？”託尼遲疑道。
雖然不想離開寶貝女兒出門工作，但是養家餬口也是迫在眉睫。唉～一家之主的無奈糾結有誰能懂？
在逛完了現代藝術畫廊、顏料店、繪本館、銀飾鋪子.......之後，艾莉西亞坐在一家名叫“新書店”的二手書店的地板上不走了。
不大的書店裏書籍擺的滿滿當當，書架之間僅夠一人側身通過。一樓的書籍從哲學到政治無所不包，還有一個書架專門陳列着各家獨立書店印刷的雜誌、書籍、小冊子。
沿着狹窄的木質樓梯來到二樓，玻璃櫥櫃裏是珍貴的初版書籍，架子上擺放的則是各種市面上罕見的繪本、畫冊、攝影集，還有保存完好的黑膠唱片。
“爸爸！我可以在這裏待整整一天！不！十天！”艾莉西亞捧着一本20世紀60年代的插畫集，盤腿坐在了二樓木地板上，不肯挪窩了。
託尼無奈搖頭，他正好也走累了，朝着艾莉西亞伸出了手：“陪讀費用，承惠1元。”
“這麼貴～”艾莉西亞假意抱怨着，把剛剛剩下的那枚一美元又掏出了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託尼合上手掌，攥着這枚陪讀掙來的一美元硬幣走到了咖啡機前，把硬幣仔細妥帖地放進了錢包夾層，又從錢包裏重新拿出來一美元，買了一杯速溶咖啡，端着杯子回到了艾莉西亞身邊坐下，取了書架上的一冊攝影集翻了起來。
直到艾莉西亞把她的小屁股坐麻了，兩人才從書店出來。
外面已是紅霞漫天，開始有店鋪老闆在關閉店門了。兩人想起香薰店店主讓他們去拿精油的囑咐，一起在變得安靜無人的街道上向來路奔跑，打包藍莓派的盒子隨着託尼的狂奔一甩一甩的，在地上留下了晃動的影子。
拿到精油後，店主又遞給了他們一張用雋秀字體寫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託尼和艾莉西亞禮貌地道謝告別，坐上了街邊的巴士，繞回了公園東門停車場。
迎着橙紅色的晚霞，兩人略帶疲倦的歸家。
廚房的燈已經亮起。推門看到的是昏黃燈光下，詹姆斯忙碌着準備晚餐的身影。
聽到推門的動靜，詹姆斯向他們擡頭一笑。
託尼感覺到了心臟在瘋狂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