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忽然響起震天的鞭炮聲。
這個時候,村裏各家各戶都剛喫完午飯不久,正覺得無事可做,聽到動靜紛紛好到村口看熱鬧。
只見一輛寬敞的馬車,不知何時出現在村口。
車伕一邊趕車,一邊時不時點燃一聯鞭炮扔在路邊,兩個年輕姑娘一人一邊站在車板上,兩人之間擺了一個大蘿筐,籮筐被車伕擋着不知裏頭裝了些什麼。
這三人十分面生,突然到他們村口放鞭炮,村民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誰認識這三人?怎麼到我們村來放鞭炮?”
“沒見過呀,是不是誰家的親戚來拜年?”
“咱們村就那幾個人,要是誰家的親戚,咋可能不認識?我看不是來砸場子的吧!”
夏道村的村民這麼懷疑也不是沒道理,去年夏天好端端的老朱家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人家債主從寧州千里迢迢到夏道村來收拾他們家。
儘管當時村民們對老朱家的所作所爲都非常不屑,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朱興安和朱婉寧兄妹至今還關在縣城牢房裏,整個朱家一落千丈,就連沈蓮蓮也不知所蹤,現在一家老小仰仗許家給口飯喫。
畢竟是這麼多年的鄰居,朱家人每每回村哭訴,久而久之,他們也都心存同情了。
一羣人雖然沒說什麼,卻心存防備地看着沈清三人。
沈清倒沒有什麼意外,現在不是大齊人口流動頻繁。一般而言,如果不是必要,正常人不可能四處遊蕩。
像她這樣突然闖進別人村子裏的,被村子裏的當地人防備,那也是正常的事。
不過就是防備而已,沈清並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小姑娘,你們是什麼人,大過年的來我們村子是要做啥事?”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者被幾個人簇擁着,拄着柺杖走了出來詢問沈清。
沈清對着老者微微一笑,“這位爺爺,咱們都是一個村子的,我們來村子裏當然是回家呀!”
回家?回什麼家?
村民們怎麼也沒想到,從沈清口中出來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都不由面面相覷。
“這是誰家在外頭生的姑娘?”
“想什麼呢,咱們村誰家有那麼好的相貌,能生出這麼好看的姑娘!”
這人剛提出的一點可能,就立即被身旁的村民否認了。
夏道村這種小村子能有什麼大事?
誰家小孩尿牀,第二天全村上下都傳遍了。
平時都是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村民們早就聽厭了。這要真是誰家在外頭生的姑娘,鬧不好那可是要全家上下不得安寧的!
老者也是吃了一驚,定了定心神,繼續問道:“小姑娘,話可不能亂說。我們都沒見過你,你咋可能是我們村的人呢?”
村民們也都豎起了耳朵,等着沈清的回覆。
沈清賣關子的本事那可是一流的,平時都是春柳幾個急得不行,現在用到這些單純的村民身上,這些村民個個抓耳撓腮,恨不得早點從沈清嘴裏聽完這個驚天八卦。
沈清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等了一會兒。
等到村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這纔不緊不慢地開口。
老者是村裏的里正,對整個夏道村的情況瞭如指掌,他怎麼不知道,有什麼外鄉人在他們村子裏有宅子?
他愣了一下,繼續追問:“你說你家宅子在我們村裏,那你倒是說說,我們村裏哪座宅子是你的?”
話音剛落,沈清便擡起一手,指了指整個村子最顯眼的朱家大宅。
“吶,那座宅子就是我的!”
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姑娘,居然說原來的朱家大宅是她的!
“嗡——”一聲,村口煮沸的開水似的沸騰起來。
朱家兄妹欠了人家幾千兩銀子,一家老小被人從祖宅趕出去,朱家祖宅也被人拿去抵債,從此一把鎖鎖上了。
這件事情整個村的村民們都知道,可朱家的債主明明是寧州城一個大老闆,什麼時候成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你和那位福隆堂的東家是什麼關係?”總算有村民問道。
沈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是我舅舅,我舅舅拿了朱家祖宅抵債。然後又把這座宅子的地契送給了我,如今我纔是這宅子的主人。”
沈清說得輕描淡寫,聽在村民們耳朵裏卻有了別的想法。
能把一張地契這麼輕易地就送給外甥女,顯然朱家的宅子在那位大老闆眼裏算不得什麼。
但對於他們這些窮人而言,幾畝地一座宅子那就是全副的身家,即便是朱家欠債不還,可他們還是忍不住設想,如果是他們的宅子……
沈清當然不可能,給他們發散想象力的機會。
她立即出聲說道:“所以說,我也是半個夏道村的人,這話沒錯吧?”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很容易就聽進耳朵裏。
這話聽得村民們一愣,剛纔的想法來不及繼續下去,就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這小姑娘有個那麼厲害的舅舅,看她的衣着打扮不像窮人。
朱家老宅在夏道村算頂好,可不是夏道村的人,誰瞧得上這裏的宅子?
“話雖這麼說……”
老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臉高興的沈清打斷。
“所以,既然我家的宅子在村裏,可不就算村裏人了?去年一整年都沒來得及和鄉親們認識認識,現在大過年的,總算回來和大家認個門!”
老者還想說話,沈清就扭頭到車板上的竹筐裏抓了把什麼東西過來,一把塞進老者懷裏。
老者還沒反應過來懷裏的東西是什麼,就聽到周圍的人驚呼起來。
“這不是糖嗎?”
“一個小丫頭居然這麼大方?”
要不是攬着這一大把糖的是他們里正,他們都想上手搶了!
這年頭,糖可是金貴東西,他們逢年過節纔買上一點用來招待客人。
別說家裏的小孩,就是沒怎麼嘗過糖味的大人,聞着那香氣也饞。
現在有人突然一塞一大把,他們怎麼可能不眼熱!
沈清可沒工夫和他們在這裏耽誤時間,馬車趕起,鞭炮放起。
大人小孩都跟着馬車,伸手去接天女散花般落下的來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