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沒見了,這餘家老大娘忽然不知道從哪竄出來,是想要幹什麼?
張秀娥現在好歹算見過世面了,別的大道理,她很多都想不明白,可有這話確實知道的。
窮在鬧事無近鄰,富在深山有遠親。
之前她在村裏受苦時,怎麼不見餘大娘來找?
這忽然前來,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事。
“餘嬸子,咱這麼多年沒見了,您這是?”張秀娥直截了當地點出來。
馮掌櫃還在呢,她可不能讓人以爲,自己這是有錢了之後就不認窮親戚。
餘大娘臉色微微一變正想說話,就聽旁邊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婦人笑嘻嘻地說道:
“秀娥妹子,我和餘嬸子聽說你在金澤鎮。這麼多年沒見了,想着來看看你,你現在發達了,住了這麼好的宅子,該不會連老鄰居都瞧不起了吧?”
這話一下子就把張秀娥後頭的話堵死。
能在金澤鎮開鋪子的,哪個不是知道看人臉色的?
馮掌櫃急忙說道:“鋪子裏不少事,沈掌櫃,張夫人,我就不打擾了。”
馮掌櫃一走,張秀娥就想要趕人走。沈清暗暗扯了扯她孃的袖子,衝着她搖了搖頭。
沈清在金澤鎮有那麼幾分名聲,又不是她娘有名聲,就算時不時來南北雜貨買東西的客人,都不一定知道張秀娥的全名。這兩人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她們怎麼知道找到南北雜貨來了?
既然來了,那就弄清楚她們的目的,一頓飯而已她們也不是請不起。
“來都來了,不如喫頓便飯再走。”沈清淡淡說道。
餘大娘一看見沈清,一雙眼睛都亮了,又要過來拉沈清的胳膊。
阿梅和蘭香見狀,不動聲色地把她擋開,餘大娘有些訕訕的,還是剛纔那個婦人看了沈清一眼。
“秀娥,這是你閨女吧?”
“餘大娘,這位大姐是?”張秀娥也不認得這個婦人。
餘大娘這才記起來,向張秀娥介紹道:“這是咱們西屏鎮的梅娘子,這回陪我一塊兒過來的。”
西屏鎮的梅娘子?
別說沈清,就是張秀娥都沒聽說過。
餘大娘只說梅娘子是來西屏鎮拜年的,兩人正好順路就過來了。
沈清可不相信餘大娘的話,剛纔佟掌櫃可說了,她們兩個在南北雜貨鋪子前等了一天。再順路能陪餘大娘等一天?從金澤到西屏走路這個時候也都走到了,兩人應該本來就是一起來的。
沈清沒有戳穿她們,帶着兩人進了園子。
一進園子餘大娘和梅娘子的眼睛都直了,她們剛纔跟着馮掌櫃在外頭等,看着這園子的圍牆也就覺得挺有面兒。
沒想到進了門,這園子居然這麼大,那一叢叢竹子裏印着硃紅色的柱子,紅彤彤的別提多好看。還有這檐下掛的一盞盞燈籠,一晚上光是燒蠟燭都得燒掉不少銀子吧?
現在園子里人少,那邊待客的大廚房大飯廳還沒用起來,做飯和喫飯都在張秀娥院子裏的小廚房。
“秀娥,你這園子可真漂亮,都是你前頭那個男人留給你的?”餘大娘忍不住問道。
張秀娥現在不比以前,覺得和離是件丟臉的事。
她這段時間在南北雜貨幫着閨女管鋪子,鋪子前後的掌櫃都知道她前夫是沈文彬,也沒人到她面前說三道四。
別說是她了,就是前頭一間金鋪的女掌櫃,前頭那個丈夫還是倒插門的。後來兩人過得不如意,還不是和離了?
從前張秀娥眼界小,眼前就自家那一畝三分地,自然看不到外頭的事。
自從到鎮上來,才知道天地這麼大,什麼事都有。她這點事,其實壓根算不上什麼大事!
“他能留給我啥?”張秀娥臉上毫不掩飾對沈文彬的厭惡,“這是我家姑娘自己掙的。”
這麼大一間園子,居然是沈清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自己掙來的。
餘大娘眼裏充滿震驚。
兩人的對話梅娘子也聽到了,湊到餘大娘面前,兩人竊竊私語地討論了一陣。
等到沈清回到院子裏喫晚飯,就發現這兩人看她的眼神熱切了不少。
不過,她們更加熱情的對象是張秀娥。
張秀娥本來打算和阿梅蘭香到廚房裏做晚飯,沒想到餘大娘和梅娘子壓根沒給張秀娥這機會,直接把她往房間里拉,說什麼這麼多年沒見了,要和張秀娥說些體己話。
張秀娥和她們有啥體己話好說的?
餘大娘和梅娘子一進房門,就把門給關上了。梅娘子倒好,餘大娘則一進門就紅着眼眶,說張秀娥這些年受苦了。
她是不知道沈文彬這麼畜生,要是她早知道,一定來金澤鎮替張秀娥出氣。
那眼淚嘩嘩的流,把張秀娥都看暈了。
餘大娘這架勢,怎麼看起來比楊大娘和她還要好?
“秀娥,不是我說,你們娘倆都是女子,也該好好想想以後的路。”餘大娘抹着眼淚。
“嬸子我曉得。”
張秀娥點了點頭,她以後的路早就想好了,閨女去哪兒她就去哪兒。閨女以後要是嫁到京城,她就跟着閨女把鋪子開到京城,萬一閨女跟女婿鬧彆扭,閨女還可以到孃家躲躲清靜。
餘大娘和梅娘子對視一眼,她們把嘴巴都說幹了,還以爲張秀娥是個榆木腦袋半點都不開竅。
沒想到她看似木訥,原來自己心中已經有數了。
既然張秀娥自己有打算,那她們接下來要提的事也好辦了。
三人從房裏都出來,沈清的晚飯也差不多做好了。沈清安排兩人落座,自己趁着兩人不注意把張秀娥拉到一邊。
“娘,她們在裏頭和你說啥了?”
“也沒說啥,就是說了些從前的事。”張秀娥自己還迷糊呢,哪裏猜得出餘大娘和梅娘子的想法。
啥也沒說?沈清眯了眯眼睛,正是啥也沒說才難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