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含章還在宮裏她沒法兒問,她只好去找齊銘。
齊家和顧家是姻親,當年謝瓊如的公爹,也就是老鎮國公有位表姐嫁進齊家,生了齊銘他爹。
那位表姑奶奶是齊銘的祖母,顧含章和齊銘也算遠些的表兄弟。
齊顧兩家時常走動,齊銘平時管謝瓊如叫舅母。要不然,顧含章奉旨去青州,哪能帶上齊銘去青州鍍金?
謝瓊如把齊銘叫來問話。
“齊銘,你和含章在青州時,可有與什麼人交好?”
齊銘回京城的時候,沈清和顧含章連話都沒說幾句呢。
謝瓊如找他打聽,能打聽出什麼來,無非就是老一套。
顧含章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能出什麼差錯?
“舅母您就放心吧,含章辦事向來穩妥,無論做什麼自有他的理由。”
齊銘實話實說,謝瓊如卻不大滿意。
轉念一想,齊銘纔在青州待了多久?問不出什麼纔是正常的,這種事情合該找常鴻。
可常鴻現在興許還在書院裏讀書呢,她難道還能插上翅膀飛到金溪書院去?
江越又是陛下賜的侍衛,嘴嚴得就跟鐵桶似的,謝瓊拿他也沒辦法,便總在鎮國公顧修遠面前唸叨。
顧修遠得知兒子那邊沒啥事,壓根就不關心。
兒子長大了就該獨當一面,這麼多事以後他操心得過來嗎?
謝瓊如一顆心吊着,直到兒子從宮裏出來才放回肚子。
“祖母,爹孃,我回來了。”
顧含章臉色紅潤,神情鎮定,不像捱了皇帝的訓。
康寧公主見孫兒平安歸來,恨不得像小時候把顧含章抱在懷裏,向來嚴肅的顧修遠也露出笑容。
一家人其樂融融,沈瓊如卻總覺得兒子哪裏不一樣了。
究竟是哪兒不一樣了?
謝瓊如自己也說不上來,她把事情拋到腦後,親自下廚帶着一羣下人忙前忙後。
“肉不能切得太薄,也不能切得太厚,薄厚適宜纔行。”
“火太旺湯就不好喝了,快撤幾根柴火出來!”
一個丫鬟端了只殺好的鯽魚經過,沈瓊如眼皮一跳,“等等,誰讓你殺鯽魚的?”
鯽魚泥腥味重,別說他們這種人家不喫,就是京城一般的人家也不一定喫。
顧含章最是挑嘴,沾了鯽魚的腥味,指不定一桌的菜都不吃了。兒子回到家第一天,謝瓊如哪能讓廚房出這種差錯?
丫鬟向謝瓊如行了一禮,笑着說道:“夫人,這是世子安排的。”
這是顧含章安排的?
謝瓊如腦子裏靈光一閃,等等……她剛纔想到了啥?
顧含章什麼都好,從小到大就一個挑嘴的毛病。幼時到公主府住了半個月,就能把自己餓瘦,嚇得康寧公主趕緊把他送回侯府來。
按顧含章的挑嘴程度,怎麼可能主動喝鯽魚湯這種東西?
不對勁,很不對勁!
謝瓊如丟下手頭的活,急匆匆去飯廳等兒子。
顧含章回到院子沐浴了一番,換了京城裏慣穿的衣裳,織金的料子配上一塊成色不算太好的玉佩就很突兀。
謝瓊如多挑剔啊,孃家謝家是百年的世家,她又是分外出衆的嫡長女,嫁人後鎮國公府也是數一數二的。別說鎮國公府自己的底蘊,就是她婆母康寧公主手裏的產業和嫁妝,也足夠他們一家奢侈一輩子。
倒不是她嫌棄玉佩的成色,她小時候學算數就是她娘擺着玉籤讓她一根根數的,玉石成色的好壞在她眼裏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不是顧含章自己願意,底下的人敢把這種成色的玉佩給顧含章戴?
而且,看她兒子那寶貝樣,生怕走一步路就把這塊玉佩磕壞了!
謝瓊如心裏那個酸喲,她給顧含章的東西,顧含章這麼寶貝過嗎?
她心裏警鈴大作,面上還帶裝作不經意地瞥了那塊玉佩一眼,“這塊玉倒是挺別緻的,蟾宮折桂寓意也不錯,是你自己買的?”
顧含章知道他娘眼睛毒,他敢把玉佩戴出來,就不怕家裏人知道沈清。
他媳婦兒雖然出身不好,可誰敢說她品貌能力不行?情人眼裏出西施,哪怕沈清身上真有啥缺點,也被他的女友濾鏡給抹除掉了。
可話到嘴邊,卻又在喉嚨裏拐了個彎。
“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兒子的。”
喜歡一個人有了鎧甲,又有了軟肋。
他直白地說出來,他娘接不接受得了沈清?
會不會逼着沈清早早嫁進鎮國公府,或像別的惡婆婆一樣找沈清的麻煩?
顧含章要考慮的東西太多太多,只有到了萬全的情況下才會直接公佈。
這話聽在謝瓊如耳朵裏,和直接承認了有啥區別?
一頓飯喫得謝瓊如不是滋味,那菖蒲鯽魚湯她也嚐了,有那麼好喝嗎?
也就是平常而已,什麼珍饈美味她沒嘗過?
晚上夫妻兩個洗漱休息,顧修遠躺在牀上回味地砸巴了兩下嘴,“……還真挺好喝。”
謝瓊如氣得掐顧修遠的大腿,顧修遠疼得直抽氣,好生安撫了一番,才把謝瓊如安撫下來。
謝瓊如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說,含章不會在外頭有中意的姑娘了吧?”
顧修遠挺高興,“那不是正好?”
他們這樣的人家,又不需要通過聯姻提升地位,兒子有了中意的姑娘娶回家就是。
兒子眼光奇高,看中的姑娘自然也不會差,別的同僚都陸續抱上孫子,鎮國公眼饞得很。
“那哪能一樣?”謝瓊如倒不是嫌棄青州姑娘的身世,不懂規矩些可以教,不夠聰明可以學。
可萬一……
萬一啥?顧修遠不解地看着妻子。
謝瓊如壓低聲音,“我就怕,要是都像齊銘那樣鬧騰,我不得被氣死?”
鎮國公夫人要是知道,她兒子和表外甥看中的是同一個姑娘,恐怕要當場昏死過去。
……
沈清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討論了一番。
她到常府作客,再用表弟的身份不合適,換回女裝更加不合適。
兩人一合計,乾脆繼續用沈青這個名字,身份則換成常鴻的朋友。
跟着常鴻進了常府,被常鴻帶着上上下下參觀了一通,沈清才發現常家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