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雙手顫抖,不知什麼時候,手中的請帖已經被劍劈成兩半。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和這喜帖一個下場,縣令就後悔莫及。
早知道會是這樣,他就不該爲了討好施世錚,同意把縣衙的人手抽調給他!
縣衙外,阿梅和蘭香焦急地等待着顧含章。
沈清離開的時候留了個心眼,認真叮囑了兩人,如果她半個時辰之內沒消息,就讓她們去找顧含章。
沒想到一語成讖,沈清直接就被人塞上了馬車,周圍好些個商鋪的夥計都瞧見了。
兩人見到顧含章心急如焚。
“顧公子,我們東家可有消息了?”
“帶走東家的究竟是誰?怎麼連縣衙都幫着壞人?”
是啊,怎麼連縣衙都幫着壞人?
江越狠狠踢了一腳縣衙大門,幾個官差噤若寒蟬,一聲都不敢吭。
縣令做了虧心事,他們也都是幫兇。他們哪裏知道,縣令口中的犯人,會是個無辜的姑娘?
“早知道會是這樣,昨天在州府就該把那姓施的給結果了!”
反正施世錚作惡多端,殺了他並不無辜,那是在給被他害慘了的百姓伸冤報仇!
“放心,我會把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顧含章袖中雙拳收緊,臉上神色愈加冷硬。
話畢,顧含章大步向前翻身上馬。
江越也一陣疾跑,幾乎飛掠上馬背。
陣陣駿馬嘶鳴,寒風呼嘯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大街兩邊的商戶紛紛伸頭看,都是金澤鎮上十幾年的商戶了,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看來不是他們鎮上就是州府,馬上要出大事情了!
……
青州城裏。
天還沒亮,施家裏外就熱鬧起來。
青州城這麼大的地方,有頭有臉的人家左右不過那麼幾戶。
施夫人當街被人打臉的事沒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本來以爲施家這婚事鐵定是不成了。
沒想到,只隔了一夜,所有人都收到了請帖。
堂堂青州同知,施家大少的婚事居然辦得如此匆忙!
衆人心中都有了猜想,可施家現在風頭正盛,誰又敢不賣施世錚這個面子?
朱知府接到請帖也是一愣,一時之間竟有些看不清形勢。
“大人,這施世錚當真如此勢大,就連那顧公子都動不了他?”師爺在一旁替他參詳,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朱知府心裏也打鼓,哪個男人能容許自己的女人被搶走。
這施世錚偏生搶了,還是剛被警告後就搶的。
到底是施世錚太過自負,還是他自己站錯了隊?
師爺的話,朱知府沒有立即回答。
他拿着請柬,低頭在檐下來回走動。
被施家欺壓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難道就這麼當了縮頭烏龜?
想到自己當年看重的一個學生,僅僅因爲年輕氣盛在詩會上壓過施世錚,幾天後就意外落水身亡。
多少年來,朱知府以爲早已經消匿在自己身上的血性,忽然煮開了水一樣沸騰起來。
朱知府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表面上樂呵呵地帶了禮物去施府喫喜酒。
暗地裏安排了三個人,一個是他們府裏的下人,換了施府的衣裳混進後院保護沈清。另外兩個是州府的官差,去和守在施府的官差套近乎,打算弄清楚施家今日的佈防。
爲啥只有三個人?
朱知府心裏苦。
他手頭使喚得動的就只有三個,表面上施世錚是青州同知,他是青州知府。
實際上,施世錚是青州土皇帝,他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裏的那個天子。
施世錚成親,整個府衙的官差都被他拉去當家丁,他就是個光桿司令。
——施世錚再看不起顧含章,心裏也有顧慮。他覺得顧含章實在太能裝了,一個小小京官的兒子,裝得竟像世家大族的子弟,連他都覺得顧含章裝得像,也難怪沈清一個小姑娘會被他騙。
鬼使神差的,施世錚對付顧含章就多留了點心眼。
不但放了幾輛假馬車,還調空了州府衙門的官差。
但實際上,顧含章還沒用到朱知府的消息,剛要進城門就被護城衛攔住了。
城門衛氣勢洶洶,把他當犯人對待,一見到畫像上的顧含章出現,便亮出亮閃閃的大刀把人攔在城外。
師爺守在城門口接人,連忙上去解釋,說顧含章是朱知府的客人。
城門衛都被施家打點過,哪裏看得起區區一個師爺。
“廢話少說,不能進就是不能進。施大人發了話,此人有重大嫌疑,若是敢強闖,格殺勿論!”
“勸你還是惜點命,否則就把你當同黨一併處置了!”
格殺勿論!
師爺臉色一白,他又不是朱知府,和施世錚不共戴天,家裏老婆孩子還等他回去喫飯。
“顧公子風度舉世難尋,若是爲此丟了性命,實在太過可惜……”
他說到一半,只見顧含章面無表情,他身邊的侍衛就怒氣衝衝地喝了一聲,“閉嘴!”
師爺嚇得一哆嗦,一道黑影向他拋了過來,他下意識接住。
入手之物沉甸甸的,又冷又硬,是一塊巴掌大的牌子。
低頭一看,只見那塊牌子通體白玉雕成,背面赤金鑲着兩隻麒麟,麒麟旁鑲着五色寶石。
什麼樣的身份,能拿得出這麼貴重的牌子?
“顧……顧公子?”師爺瞪大眼睛,捧着玉牌的手都在顫抖。
他不是沒有一點血性,看到這塊玉牌,胸中一股氣息激盪。
耳邊一個冷冽帶着殺意的聲音響起,“拿着這塊玉牌到十里外找青州軍,告訴領軍的韋俊雄,就說是本世子的命令,帶兵剷平青州施家!”
剷平青州施家!
施家要完蛋了,施世錚要完蛋了!
曾幾何時,他連做夢都不敢想!
師爺也顧不得別的了,跌跌撞撞上了一匹馬。
青州軍直屬朝庭,施世錚再能耐手也伸不進青州軍裏去!
今天無論如何,他也得把顧含章的令帶到青州軍的韋將軍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