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輩豈是蓬蒿人?
裏平和胡廣平面面相覷,這倆丫頭在打什麼啞謎?
春柳望着沈清,雙眼亮晶晶的。
她沒在打啞謎,這些話,都是沈清教給她的!
趙誠走後,她失魂落魄,就連平時百般討好她的夥計,都反過來踩一腳。
漸漸的,就連她自己心裏都有了疑惑。
趙誠寧願離家到外頭闖蕩,也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廣聚樓人人覺得她輕浮,是趙誠穿過的破鞋。
難道她真的就差勁成了這樣?
是沈清的一番話讓她醍醐灌頂,她就算再差,也是廣聚樓掌櫃的女兒。
沒有人可以貶低她,利用她,哪怕是她喜歡的趙誠,也沒有這個資格!
沈清望着重拾自柳的春柳,不由心中欣慰。
春柳喜歡趙誠確實是一廂情願,可趙誠呢?真的和表面上那麼無辜嗎?
春柳大膽直接,只要她喜歡上趙誠,趙誠不可能不知道。倘若他在一開始就拒絕春柳,春柳又豈會陷得更深?
而且,據她所知,伍金良是把趙誠當女婿培養的,精明如趙誠會看不出來伍金良的意思?
明知伍金良的想法,還要接受伍金良的好意。
在沈清看來,趙誠就是明擺着騎驢找馬!
這種不拒絕不負責的態度,沈清見得多了。
之前時機不成熟,春柳剃頭擔子一頭熱,即便和她說了,也不一定有效果。
但現在趙誠人都走了,春柳總不能還這樣下去,沈清乾脆拉着春柳一通分析。
沈清那是什麼人?三言兩語,就把春柳心中趙誠那高大的形象給顛覆了,讓這傻姑娘意識到,她喜歡的壓根不是趙誠本人,只是喜歡上了自己想象中的那個“趙誠”!
再借着廣聚樓後廚的情況,無論是不是趙誠的鍋,都往趙誠身上甩,直接讓春柳化悲傷爲動力。
最後,一個不小心就忘了,大齊的歷史上某個點上,和華國古代歷史分了岔。
現在的大齊,歷史上壓根就沒有李白這號人。
華國文學史上熠熠生輝的一顆巨星,根本沒在大齊歷史上升起過!
“春柳,你剛纔唸的那兩句詩,是哪裏聽來的,我怎麼沒聽過?”
“是啊,這兩句詩氣勢磅礴,豪氣雲天。按理說如果是書上有的,我不該沒印象啊!”
果然,里正和胡廣平已經好奇地詢問起春柳。
剛纔春柳念這兩句詩時意氣風發,讓他們二人心中也不由生出感慨,彷彿回到自己年輕之時。
若是當年聽到這兩句詩,他們還會不會選擇放棄科舉,走上更爲保險,更爲適合自己的道路?
春柳文化程度不高,沒有里正和胡廣平的修養,僅僅認得字而已。
但這也不妨礙,她能感受到這兩句詩裏蘊含的力量。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沈清。
沈清可沒那麼大臉,把詩仙的代表作給佔了。
“我也是從別處聽來的,是一個叫李白的先生寫的,我覺得甚是不錯,就背了下來!”
說過的大道理很快會忘,口號卻不容易忘。
以前華國的很多公司,不就喜歡在晨會晚會上做操跳舞喊口號,給員工增加動力?
兩人迫不及打聽這位叫李白的先生,沈清不好和他們說得太明白,隨便應付了幾句,最後答應等有空了多默幾首李白的詩詞給他們,他們這才停止追問。
短暫的激動過後,兩人平靜下來,也就開始思考更爲現實的問題。
跑業務這種事情確實累,而且還不穩定,要不然也不會幹跑了幾個大男人。
春柳一個小姑娘……不是他們瞧不起小姑娘,而是沈清這樣比男人還厲害的小姑娘,確實不太常見。
再說了,伍金良有多寶貝自己這個閨女,胡廣平又不是不知道。
伍金良真能同意春柳幹這個?別幹到一半,反倒被伍金良叫了回去。
“廣聚樓那麼好的地方,你說不待就不待了?你可要想清楚。跟我們一起做事,那可是要喫苦的!”
兩人當然希望春柳加入,就怕春柳心性不定,先給春柳打起預防針。
春柳把身上的包袱一卸,挨着沈清坐下,“鄭老,胡叔,你們就放心吧。我既然能來就已經想清楚了,一定跟着你們幹到底。除非哪天,你們這邊真混不下去了,我再回去找我爹。”
她把雙手亮出來給兩人看,長了凍瘡的手背上,有數道細細的疤痕。疤痕長而細,一看就是刀疤。掌心也不細膩,長了許多老繭,都是在握刀的位置。
這是下了苦功練習的痕跡!
兩人一大把年紀,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對視一眼,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姑娘,可不比之前那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強得多?
“行了,春柳既然能來,伍叔肯定同意了,要不然能派廣聚樓的馬車送她來?”沈清笑着說道。
兩人這纔想起往外看,路邊停着的馬車上,果然有廣聚樓的標誌!
春柳和廣聚樓車伕告別,車隊稍事休整就立即重新啓程。
冬日天色暗得更早,青州城城門也會提前關閉。好在整個車隊都是有經驗的車伕,一路上誰也沒掉隊,緊趕慢趕終於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青州城。
尹紅在城門口等他們,沈清來州府前就給他來了信,請他幫忙找間空倉庫。
倉庫的位置和條件不錯,沈清直接讓人把香菇都卸了下來存進倉庫裏,又給幾個車伕都付了工錢,這才帶着幾人去客棧下榻。
再次見到尹紅,尹紅身上的衣裳好了不少,顯然這段時間日子過得不錯。
“嬸子的病怎麼樣了?”沈清笑着詢問,“劉大夫的醫術如何?”
“御……劉大夫的醫術當然好,沒幾副藥下去,我孃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再調養調養身子,就能完全治癒了!”
提起那位劉大夫,尹紅就想起江越那把寒光閃閃的劍,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劉善全的真實身份,還是等着沈清自己慢慢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