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是在靜江府城裏,還是在林掌櫃、將軍夫人的住所。
那個找機會就欺負她和孫兒的無賴,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了?
對,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門口的聲音又喊了幾聲,杜阿婆恍然意識到,這居然是真的。
她一面害怕,一面氣憤,想跟他拼了。
那杜阿四,無恥無賴可恨,他到這裏,一定是不想讓她孫兒好過,不是要錢,就是來欺負他們的。
肚子裏壞水多着呢!
現在彭彭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好差事,她絕對不能讓杜阿四再來破壞孫兒。
太過氣憤了,杜阿婆捏着盆子的手指,都是蒼白的。
她轉過了身,將盆子放在了餐桌上,想着怎麼把杜阿四給打發了去。
玫瑰花和梅花的精油沒有了,杜彭從屋子裏出來,想去香坊裏取。
看到阿奶站在了桌旁,眉宇間夾着怨氣,臉也一臉怒氣,他嚇了一跳。
顫顫地走了過去,“阿奶,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孫兒做錯了什麼?”
“彭彭啊,”想主意的杜阿婆回神,她將蒼老的手緊緊拽住了他的手,嘔心地道,“那不要臉的東西又來了。”
杜彭還沒太明白時,豁然的聽到了外面的喊門聲,他一瞬就明白了阿奶在害怕什麼了。
“阿奶,你別怕,”杜彭把杜阿婆扶着坐在了椅子上,他雄赳赳地道,“我現在是林掌櫃的夥計,他奈何不了我,也不敢傷害我。
否則,林掌櫃的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讓他蹲大牢,蹲個半輩子。”
杜阿婆聽着,淚又掉了下來。
她過了一輩子的苦日子了,她孫兒犯什麼錯了,老天要這樣折\/磨他。
杜彭看阿奶哭了,心裏氣急了,“阿奶,我現在就去趕走他。”
說着,他抄起放在門口的一根棍子,走到了門口。
“杜阿四,你來做什麼?”
杜阿四要走的了,以爲里正給他說的住址是錯的,剛轉身,就聽到身後的傳來了清爽的少年音。
他扭過頭,看到杜彭,他笑了起來。
“您還真住這裏啊,我還以爲我走錯了呢,這裏是你住的啊,可比鄉下的泥草屋好多了……”
杜阿四欣賞着啊,眼裏露出了羨慕,牆磚都是青牆啊,住的還是瓦房,院子裏的屋檐上,還有裝飾。
青磚,白灰牆,院子裏還有樹,住的地方也寬大。
他剛剛圍着院子轉了一圈,越走,越是羨慕,也感嘆道,那林掌櫃的對杜彭,是真的好啊。
讓一個鄉下泥腿子,十幾歲的少年郎,帶着他那快入土的阿奶,住那麼好的房子。
而且,除了,院子牆砌得比鄉下的牆要高,還有門,這是實打實的木門。
木工師傅手藝好,找的木板都是均勻的,平整的。
兩扇門,連起來就是一整塊。
用門栓關起來,密密實實的,外門上還有拉門的耳朵。
而且門上,還有一個內窗,從裏面往一拉,便能透過門窗看到外面。
杜阿四透着內窗看了看,又對着在裏面的杜彭笑。
“我,嘿嘿,我來見見你。”
“收起你的嬉皮笑臉的,杜阿四,我和你的仇,不共戴天,你趕緊滾,要是再不滾,我一會就過去告訴林掌櫃的,讓她替我做主!”
“別啊,”杜阿四聽到林青禾,他就頭疼,就怕得很,“我是來跟你賠禮道歉的,上一次不是打爛了你很多盆栽,我現在給了買了幾個。”
說着,杜阿四就將手裏拿着的三個盆栽給提了起來。
是什麼太陽花、指甲花、“打不死”,三種很便宜的盆栽,山間的草地上也會長很多。
也許,根本就不是買的,是自己種的。
杜彭嗅了下盆栽的泥土氣息,跟他在杜家莊的山坡上,嗅到的氣息一樣。
他呵呵了一兩聲,“你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想做什麼?”
“我是真的來求你原諒的,我改過自新了。”
“你要是改,母豬都能上樹,滾!”
杜阿四的火被撩起來了,他孃的,一個小毛孩還硬氣了,以前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現在跟了一好主子了,雄了起來。
想想又有些不甘心,他過來求原諒,就算是杜彭原諒了他,他天天在地裏挖土,剷草,怕是一輩子都住不上杜彭現在住的這一套院子。
但是不求吧,活又找不到幹,沒錢更窮。
杜阿四眼睛溜溜轉,看着這個屋子,那些怒氣怨氣,仇富的心態慢慢的被他給壓在了心底了。
“咳咳,你別太激動,過去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該佔着你小來欺負你。
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我也想改過自新。
你可知道,因爲你,我被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敵對,里正讓我來城裏求得你原諒。
不然,他就要把我給趕出杜家莊了。
我一把年紀了,田地草屋都在杜家莊,我又沒有手藝傍身,也沒有力氣去碼頭搬貨。
你說我離開了村子,我還有什麼活路啊,嗚嗚嗚……”
說着,一把年紀的杜阿四竟然委屈的哭了起來了。
“你行行好,原諒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去欺負人了。”
杜彭愣了愣,一是沒想到杜阿四,這個常常欺負他的老賴子會哭。
二是,他以前,在村子裏也是被萬般嫌棄,忽視的。
沒想到,村子裏居然要把杜阿四給趕出去,如果自己不原諒他的話。
過往,讓他感到屈\/辱。
現在,因爲有林掌櫃的,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背靠一個大山,因爲有人撐腰,杜彭覺得踏實安心極了,再也不怕自己會被別人欺負了。
“杜阿四,想讓我原諒你?我告訴你,比登天還難!你滾吧!”
杜彭一言就拒絕了他。
曾今他讓自己備受絕望,如果不是因爲記掛阿奶,自己早就死了。
今日,怎麼會因爲他說了幾句話,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他就選擇原諒他。
杜阿四呆住了,眼淚鼻涕也都如靜止一般,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