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啞語。
佐文婷心思縝密，看到我的表情後，立刻想到了我的原因，繼續說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剛纔觀點的漏洞了？”
確實，我一直以爲喜歡就是那種對物品的感覺，但是從上牀這種事上講，這不是必然的感覺，因爲有一夜情，有那種所謂的約炮，這種情況下到底算不算喜歡呢？
或者這個問題再問的直白一些，喜歡一個人和喜歡跟一個人上牀，到底是不是一個感覺呢？
我有些迷茫了。
“其實……”佐文婷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你，但是當我感覺你不夠努力的時候，我就想督促你，當你取得成就的時候，我就替你欣喜，這也許是我的情節所困吧！”
這話幾乎就算是表白了，但是感覺又表白的不徹底，於是問道：“有故事？”
“想聽？”
“想聽。”
佐文婷長嘆一聲，開始慢慢的說起來。
“你可能一直很納悶我爲什麼對你這麼關注，並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對於你的不上進，我有些氣憤，說起來，我跟你很像，我也是那種沒有天分的人。”
我苦笑一聲，“沒有天分能上清華？”
佐文婷微笑着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並不是所有上好學校的人都是因爲他們的天分，很多人都是經過了他們的不懈的努力，掙扎的走出桎梏，用後天的用功彌補先天的不足，雖然面上跟前者類似，但是其實內心深處已經遍體鱗傷，很顯然我是後者，相比於前者，我們這種人付出的更多。”
感覺到她的記憶裏的痛苦，我掐滅了手中的香菸，伸手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
她找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在我的肩頭，繼續說道：“我家中有個弟弟，而我父母有着絕對的那種重男輕女的情結，所以家裏大部分的資源都是傾向於他的，什麼好喫的，好玩的，輔導班，手機，電腦，統統都是他的，在我父母眼裏，我弟弟就是他們的未來，而我只是他們未來的一塊墊腳石。”
我去，怎麼感覺像是伏地魔呢？我內心吐槽道。
“原本我的未來就是上完初中或者高中就要退學的，必須要儘快賺錢，一方面要緩解家裏的困難，一方面要幫着他們把弟弟扶上去。”
“但是，我不甘心，憑什麼？我也想要一個好的生活，一個好的未來，所以我跟他們理論，我想上大學，你猜他們怎麼說？”
“有本事你考上清華！”我吐槽道。
她一臉震驚的看着我，“你怎麼知道？”
啥？猜對了？這也太狗血了。
“胡亂猜的。”我坦然的說道。
她點了點頭沒有在意，繼續說道：“事實就是這樣，因此我拼命的學習，拼命的做題，拼命的努力，就是想上清華，在別人休息的時候我在學，在別人談戀愛的時候我在學，在別人睡覺的時候我還是在學，三年，高中三年，我每天的休息時間只有五個小時，那一陣子，我的生活除了課本、題集就是試卷，正眼是，閉眼也是，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終於，鯉魚跳過了龍門，我考上了，但是他們卻反悔了，一直跟我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上大學有什麼用，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應該幫助弟弟，弟弟是個男的，不容易，以後要上學，要工作，要買車，要買房，這需要大量的錢。”
“我最終沒忍住，積攢了十幾年的怨氣，爆發了，跟他們大吵一架，摔門而出。”
說到這裏，她擡起頭，用她那雪亮的大眼睛對着我問道：“知道我的第一次給誰了嗎？”
我感覺心中淤堵，有口氣上不來，因爲我在她眼睛裏看到了無奈，看到了自嘲，乃至自卑，她的這個樣子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就像那路燈下無人看管的小姑娘，讓人看着心疼。
我再次摟緊了她，說道：“如果是你喜歡的，就不要說的，我怕嫉妒，如果是你不喜歡的，可以告訴我，但我會去弄死他。”
她嘿嘿一笑，眼裏的自卑退去，笑着說道：“說不上喜歡不喜歡，他是我的高中同學，追了我三年，家裏特有錢，跟我爸媽翻臉之後，我就跟他好上了，好了兩個月，他就很輕鬆的幫我籌夠了上學的學費。”
“當時不是年輕嘛！更何況，第一次上大學，生活費總是需要的，因爲我父母已經完全斷絕了我的所有開銷。”
我點點頭，一時的困難可以求助於銀行，長時間的困難，只能自己努力了。
“建築學是個花錢的專業，電腦、手機、染料、畫板，還要時不時的出去學習考察，我需要大量的錢，所以即便的是上大學兩個月後，我從同學的耳朵裏知道他在外邊又找了別的女人，但我仍然沒有跟他分手，因爲我需要錢，當時也想過是不是可以打工賺錢，但是最後我放棄了，因爲壓力太大了，周圍都是精英，我不得不放棄大量的時間來學習，因此我依然吊着他。”
“大二那年我跟他分手了，是我提出來的，並不是我無法忍受他了，而是他能給我的已經無法滿足我，因此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飯票。”
說到這裏，她再次看向我，問道：“是不是感覺我很渣女？”
我搖了搖頭，“每個人的生活都有自己不易，很多人只看到片面就妄下結論，這一點我不敢苟同，大部分人的壞都是被生活逼的。”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繼續說道：“大學五年，我換了五個男朋友，不是因爲他們不夠好，是因爲我的目的本身就不純，我爲的是他們的錢，我傷害了他們，但是他們也不虧，至少從跟我上牀這一點上，我幾乎都滿足了他們。”
我無奈的苦笑：“這種事情不要描述的這麼詳細，我會喫醋的。”
“呵呵呵。”她笑了，“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這話讓我很開心。”
“你的開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吐槽了一句。
“大學畢業後我有了自己的工作，有了自己的收入，原本想談個正常的男朋友，但是怎麼都擺脫不了陰影，心裏總是無端的想起自己的過去，所以，雖然談了不少，但是最終不了了之，一直到碰到了你。”
“我有那麼優秀嗎？能入你的法眼？”我疑惑道。
“不，不是優秀，而是那種不服的眼神，太像了，跟我之前太像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過去，但是我總感覺我們是一類人，所以我總是關注你，說起來你也是異類，如果沒有那個大項目，你進不來公司，公司裏看不起你這種人，與你同期來的那幾個都離職了，只有你留下來了，我看到了你的韌性。”
“所以我不停的督促你，想讓你進步，但是你卻總是陽奉陰違，有的時候我感覺你真像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讓人看着就想伸手打他。”
“你弟弟怎麼了？”
“學習不好，用了那麼多資源，復讀了兩年，才考上了一所野雞大學，兩年前畢業了，他找到了我，這幾年的沉寂並沒有讓我們的感情加深，反而是張口就向我借錢，說是談了個女朋友，準備買房結婚了，言語裏就好像我欠他的，就應該給他錢一樣，我把他臭罵了一頓，但是最後還是把錢給他了，可是從此也就打開了口子，什麼事都要找我要錢。”
“那你都給了？”
“能不給嗎？畢竟是我親弟弟呀！結婚以後應該就好了吧！”她無奈的說道。
這個時候，我不由的諷刺了她一句，“你想多了，當一件事情成爲習慣，人們總會把這件事情當成理所當然。”
“那我能怎麼辦？總不能真的跟他們斷絕關係吧！畢竟就像你說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是血脈連接的，無法斬斷。”
她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我仍然感覺到了她言語中的孤獨，這麼多年來，沒有什麼真正的愛人，能讓她體會到親情的也就是父母和弟弟了，但是他們除了能向她借錢以外，好像給不了她太多的溫暖，所以，她很孤獨。
我再次加大力度摟緊了她。
兩人至此沉默下來，等過了片刻，她悠悠的擡起了頭，認真的看着我，求助似的，聲音顫抖着，並夾雜着哽咽聲說道：
“董凡，讓我做你的女人好不好？我不想再換了！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