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清風習習,涼風陣陣。
疾步而行,秦天定睛一看,墳前的秦望祖,盤膝而坐。
弓着腰,垂着頭,任憑清風吹動凌亂的長髮而又紋絲不動。
待靠近了之後,秦天放慢了腳步,平復了動盪了一整晚的心緒,一步步走過去,拱手道:“爺爺。”
“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了一陣,秦望祖擡頭一笑,揮手示意他坐下。
不過,秦天並未立刻坐下,而是先給董霜君磕了個頭,之後才恭敬的坐下。
對於此,秦望祖也是一陣欣慰,開口道:“天兒,你心裏,一定有很多的問題吧?”
“嗯!”
點點頭,秦天的目光,一下子就銳利了起來。
確實,他心裏有着太多太多的問題,太多太多不理解的事情。
“呵!”
輕笑一聲,秦望祖卻說道:“不要問,什麼都不要問。”
“因爲,你心中的問題太多,而爺爺的時間太少……”
“接下來,你什麼都不要說,也什麼都不要問,爺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這一說,秦天下意識的臉色一僵,不過,很快就又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真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唉……”
頓了下,秦望祖長嘆一聲,嘟囔道:“從哪裏說起呢?不知道……”
“從我離開之前說起吧,算了,還是從凶神殿說起吧……”
“哦,不對,凶神殿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那就從藍芝說起吧。”
“準確一點來說,是從她的身份說起,凶神世家長公主,何等高貴的身份……”
“其實,當年我追查凶神殿是假,試探凶神世家,調查凶神世家是真。”
“那時候,正是年輕氣盛,意氣風發之時,一路追查到冰川高原,凶神世家,猶如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喜不已。”
“那是我以爲,可以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壯舉,可以帶領秦家,步入一個從未涉足過的世界,名留青史……”
“呵……”
“可惜我錯了,大錯特錯,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步入了南凶神的圈套之中。”
“不過,也值了,如果不是這樣,又如何能保秦家數十年風平浪靜,又如何保你長成大人?”
“今時今日,我孫子成長到了這一種程度,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作爲秦家人,我沒有愧對秦家的列祖列宗……”
說到這,秦望祖愣了下,旋即,看向了董霜君的墓碑,沉聲道:“這輩子,我唯一愧對的人,只有她……”
“殺人越貨,屠人滿門,我從不曾愧疚!”
“因爲,有些人該死,有些家族本就不該存在!”
“也許是天道輪迴吧,這輩子,辜負了一個本該用命去愛的人……”
斷斷續續的言語,似乎有些語無倫次,看起來,好像是想起什麼說什麼。
然而,秦天仍是沒有打斷他,靜靜的坐在那,悉心的聆聽者,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大樹下,城牆上,秦望祖帶着他,一邊走,一邊講述過往的事情。
時光真的好快,快到讓人猝不及防。
“天兒,接下來的路,要你親自去走了,爺爺,只能送你到這裏……”
“江湖險惡,記住,你不用對得起所有人,只要對得起你在乎的人,只要問心無愧就夠了。”
“爺爺這些年,殺人越貨,滅人滿門,可是,爺爺從來不後悔,殺的是該殺之人,滅的是不該存在的家族。”
“接下來的幾天,可能會發生很多的事情,有好也有壞,爺爺不再多說什麼……”
“不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也將會爲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還有許多的事情,爺爺也不曾親自接觸,大多是道聽途說而已,不說也罷……”
“算了,還是說一說吧,關於天平山脈,以及龍戰之巔,按照一些傳聞,據說那裏是……”
東一句西一句,深一句淺一句,辛虧秦天認真聆聽,否則,還真就被繞迷糊了。
然而,哪怕是這樣,有些話,秦天仍舊不太理解,不過,他並沒有開口。
日上三竿,而後落入西山。
“呼……”
深吸了一口涼氣,秦望祖躺在了草地上,揮手道:“來吧,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沉默着起身,秦天拿出了銀針。
鬼針度氣,強行續命!
待秦天施針之後,秦望祖的狀態,果然恢復了不少,開口道:“孫兒媳婦沒走吧?”
對於此,秦天依舊沒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好!”
“好啊!”
一看他點頭,秦望祖欣慰不已,開口道:“行了,回去吧,讓孫兒媳婦來一趟。”
站起身,秦天方纔沉聲道:“爺爺,如果秦家能度過此劫的話,讓孫兒親自爲您療傷,如何?”
一句話說完,壓抑了一整天的情緒,徹底爆發,滾燙的熱淚,順着秦天的臉頰流下。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一派胡言!
“好!”
對於此,秦望祖也很乾脆,笑着點了點頭。
“呼……”
一看秦望祖點頭,秦天猛地出了一口氣,鄭重道:“爺爺,您保重!”
之後,又給董霜君磕了幾個頭之後,秦天才起身離去。
不多時,蘇酥一路小跑而來,亦如秦天那般,先磕了幾個頭,才坐在了秦望祖身邊。
“丫頭,你能留下來,爺爺很欣慰。”
“這是天兒的福氣,也是秦家的福氣,爺爺謝謝你……”
一看秦望祖這麼說,蘇酥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躬身道:“爺爺,您千萬別這麼說,這都是……”
“不……”
笑着揮了揮手,秦望祖說道:“坐,你什麼都不要說,爺爺都知道。”
“未來的秦家,可能會經歷一段很艱難的時期,有你在,爺爺也就放心了。”
“只不過,丫頭,你有沒有想過,未來要何去何從?”
愣了下,確定秦望祖讓她開口之後,蘇酥才說道:“爺爺,您指的是神武世家?”
“對。”
欣慰的點點頭,秦望祖示意她說下去。
然而,蘇酥卻搖了搖頭,嘟囔道:“對不起爺爺,這、這個我沒有考慮過……”
“我只想留在秦家,留在秦天身邊,我不想離開他……”
“呵……”
“我知道……”
笑了笑,秦望祖話鋒一轉,開口道:“可是,丫頭你要懂得,什麼叫大局,什麼叫以大局爲重。”
“你對天兒的心思,爺爺可以理解,不過,爺爺不希望你只顧情愛,而不顧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