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女子的聲音並不大，但落下之後，卻宛如平地一聲驚雷，瞬間炸響。
楚默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心中掀起無法抑制的驚濤駭浪。
他倒不是震撼於面前女子是后土之女。
事實上。
此女能夠出現在這裏，就代表着其身份不同凡響，絕非等閒之輩。
而他震撼之處在於。
神龕上的女神像、躺在水晶棺槨中的女子，其真實身份竟是后土！
這簡直匪夷所思！
但……
轉眼一想，倒也並非那麼無法接受。
畢竟天地大劫之下，列仙衆神都已經隕落，如太陰娘娘這樣的存在，也歸於沉寂，只留下一枝月桂充當後手，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捲土重來。
而這水晶棺中的女子是後天，也就不是那麼令人震撼了。
畢竟。
相比較於其他人，后土尚且還能保存肉身，已然是殊爲不易了，超出了列仙衆神許多。
“神話傳說中，后土執掌六道輪迴，鎮壓地府陰司，掌控大地脈絡，雖不曾有那道祖佛祖般名聲響徹，卻也是極爲頂尖的存在。”
“以她的實力和底蘊，能夠保存肉身，也有一定的可能。”
“只是……她的棺槨中爲何會有一塊開天玉？”
楚默腦海翻涌，暗暗沉吟着。
這究竟是她自己所得到的，還是曾有人在她沉眠後，將其放置在裏面？
開天玉。
乃是天地初開時所孕育出的奇物，蘊含大道神通，屬於天生地養的祕術。
按理來說。
應當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本不該出現在後土的手中。
但楚默所得到的第二枚開天玉，卻正是后土的棺槨彙總，這就讓楚默不得不懷疑，這枚開天玉的由來。
“父親。”
“你曾經說過，等你撐過大劫，重塑鴻蒙後，便可來這裏接我……如今你來到了這裏，難道是外面的大劫已經結束了嗎？”
“列仙和衆神，都已經迴歸了？”
就在楚默思量時，玄女開口問道。
“沒有……”
楚默搖頭，苦笑道：“事實上我應該只是你父親的轉世身，且到現在也對很多事情並不瞭解，那所謂的大劫是否還存在，更是不知曉。”
說到這裏，楚默不由輕嘆一聲。
他雖然在宿命通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通曉了諸多謎團。
但對於仙道文明的劫難依舊一知半解。
那蟲羣是否還存在，列仙能否歸來仍舊毫不清楚。
他就宛如一個被命運安排好了路線的人，不斷地走在既定的道路上，心中既是充滿期待，卻又有着對未來的茫然。
除此之外……
還有一抹不甘和懷疑——難道他這一路走來，所有的遭遇，所有的成長，都只是在冥冥中註定好的嗎？
若當真如此。
那他和提線木偶，又有什麼區別？
即便安排這一切的，乃是他的前世，嚴格來說同樣是他。
可這依舊讓楚默心裏很不舒服。
畢竟。
沒有誰願意被操控未來，也沒有誰願意從生來就肩負着某種必須要承擔的職責。
“是這樣啊……”
聽着楚默的話，女子陷入到了沉默中。
她在這裏等了很久。
久到連她自己都已經隕落，唯有一縷記憶和執念存在。
而等到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等到父親來接她，帶她離開這裏，去往外界，迎接新的生活。
但。
父親來了，卻並未如當初叮囑她時那般渡過大劫，也沒有重塑鴻蒙，甚至父親都忘卻了所有的記憶，連她這個女兒都遺忘。
若說不傷心，那是假的。
若說不怨，也是假的。
只是……
“傷心如何？怨恨如何？”
“他沒有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又如何？”
“他還是遵守了和女兒的承諾，來到了這裏，這就……足夠了！”
想到這裏。
玄女看向楚默，眼眸首次浮現出璀璨的明亮，輕聲道：“女兒相信，父親一定可以做到……”
“現在的沉寂只是暫時。”
“在女兒心中，父親永遠都是最偉大的！”
聞言。
楚默一時心悸。
哪怕他對此女並無任何印象，甚至直到現在都並不願承認自己是她父親。
但他此刻卻從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對父親的信賴和感情。
縱然歲月長河沖刷，都無法磨滅。
即便楚默，也不由得爲之深深動容起來。
於是。
楚默沉默片刻後，也鄭重地點點頭，認真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完成你父親所說的承諾。”
玄女點了點頭。
臉上也隨之浮現出笑容。
看得出來。
她現在的心情很是愉快，有着說不出的輕鬆。
“對了，玄女……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楚默問道。
這處深埋於蟠桃神樹下的建築羣，令楚默好奇其來歷。
“這曾是母親所居住的地府陰司，當初在大劫中毀去，女兒在這裏居住後因爲無聊，所以就將其重建起來……不過可惜，隨着歲月更迭，女兒也已經故去，這處地府陰司卻再也無法重建，只能任其在歲月中漸漸成爲廢墟。”
玄女說道。
“陰司……”
楚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這與他所想象的地府截然不同。
畢竟在傳說中，地府不應該有奈何橋、彼岸花、忘川河和閻羅殿的嗎，而且整體應該是極爲陰森，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幅場景。
亭臺樓閣，殿宇重重，腳下也都是白玉鋪就，雖已經殘破，仍舊可見往昔的輝煌。
見着這一幕，楚默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詢問道：“對於地府，你知道多少？”
“那曾經是我生活的地方。”
玄女目中露出一抹追憶之色：“地府是母親一手締造出來，因此那裏的一草一木都讓我很是喜歡，無論是奈何橋、忘川河都深深烙印在腦海中，三生石曾有我刻畫的塗鴉，孟婆也對我很是照顧……”
她緩緩講述起自己對地府陰司的印象。
而楚默就耐心地聽着。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在已經黯淡的白玉街道上。
隨着講述，玄女越來越沉浸回憶中，而楚默也對地府的印象越來越深。
不知多久過去。
當玄女終於不再講述，楚默也陡然回過神來時。
就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石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