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珏纔剛醒，醒來之後因爲心頭塞滿了情緒，因此也沒有來得及喝口水，這會兒覺得喉頭有些幹，便咳了一聲。
這一聲落在蕭彧耳中方纔心頭那怒火不知怎麼的，竟是有些發不出來，眯着眼睛冷哼一聲。
顧珏與他沒有什麼閒聊話語，兩人也確實不是能閒聊的身份，於是屋中就這麼靜了下來。
蕭彧呆着皺眉，他不說話，顧珏便也不說話，氣氛甚至有些尷尬。
正在這時候，那小太監回來了，眼見蕭彧在立刻跪下行禮，又不敢多打擾，放下了那拿過來的粥就出去了。
那粥熱騰騰，也不知放了什麼東西，顧珏只嗅到一點兒香氣，他昏迷久了，本來餓狠了不餓，這會兒突然因爲這一點兒香氣鬧得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這一聲始料未及，他下意識去看蕭彧。
蕭彧顯然是聽到這一聲了，盯着他肚子看了一眼：“愣着做什麼？莫非是要朕將粥喂到你口中？”
顧珏沒這指望，但蕭彧顯然是真的不打算讓他如同奴才一般了，他抿了抿嘴脣，當着蕭彧的面坐下，端起了碗，熱粥入喉，正有一股暖意，讓他原本皺緊的眉頭都下意識舒展開來。
他在那兒喫，蕭彧便也在他旁邊坐下來，看他喫的舒心，突然說了一句：“你想不想見顧鳴？”
‘咣噹’一聲響，顧珏手中的勺子落在碗裏。
他先前試探他，知道他跑出去了便大發雷霆，如今又來問他？
“不想見，我不會去見他的。”顧珏飛快說。
蕭彧聽他拒絕的飛快眸色深了，他看着顧珏已然忘記喫的那粥，還有那突然就咬緊的牙關不急不緩的：“你可知道，欺君之罪，該當如何？”
顧珏那口氣喘的氣促，他怕自己咳嗽，猛然放下了碗捂住了自己的嘴，定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不會咳嗽才道：“我是真的不想見他。”
蕭彧眯了眯眼睛：“你先前甚至偷跑出乾元殿，如今又不想去見他了？”
顧珏怕蕭彧再給他安個欺君之罪，他老老實實道：“之前我怕陛下會對兄長不利，但是是我想多了，西寧與天啓交好，兄長是西寧使臣，陛下自然不會對他做什麼的。”
蕭彧聽着他再明顯不過的話語：“你該知道，這種話，對朕說沒有用。”
刻意提西寧與天啓交好，又拿使臣說事，分明是指出不斬來使這一條，只是：“你覺得，朕要動他，會顧忌這些？”
顧珏心頭一緊，是，蕭彧哪兒會顧忌這些？他向來是，不顧忌其他人的。
蕭彧看着顧珏那比方纔難看的臉色，臉也沉下來了：“顧珏，你這命不長，實在是沒什麼好玩兒的，今日朕便給你個恩典，你只要今日能讓朕開懷，明日，朕便允你見你的兄長。”
“！！”顧珏不敢置信的看着蕭彧：“你說什麼？”
蕭彧口氣並不算好：“朕不打算說第二遍！”
顧珏卻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不是沒聽清楚，而是不敢相信。
他居然會讓他見顧鳴？
先前分明試探他，這次，又是一次試探嗎？
但是能見顧鳴？能見一見久違的兄長，能與他說說話，這幾乎是顧珏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原本死寂的心，因爲這一句話便動了。
顧珏苦笑着，不得不承認，蕭彧總是能這樣三言兩語便牽動他的心神，他分明並不愛他，卻總是能掐着他的軟肋，知道什麼是最能威脅他的。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來，但其實，讓他開懷？這是一件多難的事情，他便是說出來，對於顧珏來說，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外頭那小太監終於在蕭彧走後重新進來，看着顧珏低垂眼眸看着那粥的模樣他道：“公子怎麼不喫？”
顧珏被這小太監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好似他不喫，他就要這樣一直盯下去的模樣，再次端起碗來。
小太監見他吃了面上掛着一絲暖笑。
顧珏許久沒有與人相處了，這小太監模樣與花生相似，又是討喜的性子，他不由問：“你叫什麼？”
“奴才原本叫狗剩。”
“……”顧珏看着狗剩：“你這名字……是你的本名？”
小太監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奴才是窮苦人家出生，類似奴才這的，叫這種賤民的頗多，不好與公子這樣的人物比較，奴才因家貧，家中還有弟妹要養活，家中人才讓奴才入宮的，都說在宮中能奔個好前程，伺候好了主子那賞銀不斷呢。”
顧珏看他年紀小小，入宮做了太監，語氣竟還有些天真，他不知怎麼想起才入宮的自己，他與狗剩不同，不是奔着好前程來的，但是卻比他求的更求不到，帝王的真心，是這天底下最深不可測的東西，他幽幽道：“可惜這宮裏不是什麼好地方。”
“什麼？”狗剩沒有聽清楚。
顧珏看着他那模樣有些歉意：“可惜我不是什麼有錢的主子，你來此伺候我，我沒有什麼東西給你。”
狗剩撓撓頭：“都說宮中受寵的自然有陛下賞賜，奴才看陛下對公子可好了，今日是陛下壽辰，公子雖然剛醒，但若是給陛下準備什麼禮物，陛下必定開懷，陛下開懷了，自然有東西賞賜下來的，這樣公子不就有錢了？”
顧珏愣了愣：“今日，是他的生辰？”
他問出的一瞬間，其實心頭已經有答案了，蕭彧的生辰，他怎麼會忘記呢？他昏迷之前心裏還是有數的，昏迷了兩日的時間，正到了他生辰這一天，而方纔蕭彧說的讓他開懷，是否也正因爲今日是他的生辰，所以才這樣要求他？
顧珏本是連給蕭彧過生辰的資格都沒有的，但是蕭彧方纔所說，他有些心動，旁的什麼時候，他不知道怎麼討蕭彧開心，但是今日是他的生辰，顧珏從前，也幫蕭彧過過生辰的，記憶中，那次生辰，是蕭彧唯一一次，對他十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