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楊小寶柳麗麗 >第945章 代價
    韋莊並沒有給出韋小午想要的那種可以讓人振奮的確定回答,但也沒有完全斷絕她的全部希望,至少沒有斷言楊小寶已經死了。韋小午眼睛裏閃過一抹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擡頭看向窗外,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語道:“那麼大的一場火,他能逃得出來嗎?”

    “如果換成了第二個人,那當然肯定是逃不出來的。”韋莊眉頭微皺,稍微想了一下,嘴角掛上了一絲奇怪的微笑,“在火災現場清理出來的遺體當中,並沒有發現有姓楊的。雖然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怎麼可能居然有人能從那樣的絕境當中逃脫。雖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遺體在那樣大火裏已經燒成了骨灰。但我還是願意相信,他已經逃脫了。”

    韋莊這樣的一番話比起剛纔的回答要積極正面得多,韋小午的眉頭舒展了不少,似乎已經一廂情願的把祖父所所的“可能”當作成了確定的事實。她說服自己堅信,這就是事實:楊小寶還活着,此刻或許正在某處逍遙自在的花天酒地呢。

    “楊哥還會回來的吧?”韋小午擡起頭,眼巴巴的望着年邁的祖父,問出了最後一個關鍵問題。這句話與其說是提出疑問,不如說是在等待着一個確定的回答。

    “會的,他會回來的。”韋莊微微點了一下頭,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他真的還活的話,就一定會回來的,只是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肯定還活着,也一定也會回來的!”韋小午嗔惱起來,輕輕推了祖父一把,不許他說喪氣話。她偏着腦袋想了一下,又追問道:“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韋莊被自家的孫女的這個奇葩問題弄得哭笑不得,即便楊小寶當真沒死,還是過得活蹦亂跳的,自己又不是楊小寶肚子裏的蛔蟲,哪裏能知道他會去哪裏,又什麼時候會回來?然而在這個時候他不想去說一些打擊人的喪氣話,畢竟韋小午剛剛纔哭了一場。

    “他肯定會回來的就是了,在他認爲合適的時候。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適當的時機,包括一個人的出現和離開開。”韋莊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伸手愛憐的摸了摸孫女的小腦袋,故意說道:“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都知道惦記男……惦記人了,也沒見你這麼惦記過爺爺。”

    韋小午當然明白祖父此話的用意,不由得俏臉微微一紅,抹去了鼻涕眼淚,破涕爲笑嗔怪起來:“爺爺你一直不都好好的嗎?肯定是長命百歲,步步高昇,大吉大利。這還有什麼需要我惦記的?”

    “步步高昇是不會的了。”韋莊黯然搖了搖頭,站起來踱了兩步,緩緩說道:“我剛剛給辦公廳打了報告,遞交了辭職申請。明天中午我會在全體大會上公開宣佈我辭職的消息。這樣也好,你爺爺很快就會很清閒了,能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你了。”

    韋莊嘴上說的“這樣也好”,面色也是強顏歡笑,但是聽語氣卻沒有絲毫高興的勁頭兒,反而顯得十分失落。

    “爺爺,你不是早就說了,要過一個月就退休的嗎?爲什麼又變成辭職了?”一聽這話,韋小午不由得萬分詫異,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按照原定計劃到期退休與提前一個月辭職,看似表面都是離開崗位退下來,好像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對於像韋莊這樣身於權力上層的大人物來說,這其中的差別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到期退休,那叫“榮譽離休”,而主動提出辭職,則是包含有承認錯誤,承擔責任,因而引咎離職的意味。

    以前一種方式離任的高幹,可以保留他的榮譽,以及身後的一部分官場影響力。後一種方式離任的高幹,則等於自己給自己的政治生涯劃上了一個不圓滿的句號,相當於在自己的仕途的終點抹上了不怎麼光彩的一筆。相應的一個後果是,身後的官場影響力也等於損失了一大半兒。

    以主動提出辭職這樣一種方式離任,其實就等於是一種自我羞辱。對於向來視自己的仕途聲譽如性命的韋莊來說,這種打擊不能不說是相當嚴重。

    韋小午雖然年紀不小,涉世不深,但是從小就在官宦家庭長大,多年以來耳濡目染諳悉了不少官場上潛規則,對官場政治的嗅覺遠比一般人要敏稅得多,很容易的就從祖父的一句輕描淡寫的“辭職”當中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逼得他只能做出類似於自我羞辱的如此舉動。

    “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居然要這麼做?”韋小午腦子不笨,很敏感的意識到此事極有可能與楊小寶那樁大案以及前些天那場轟動全省的寶盈大廈的火災事件有關。

    “孩子,你沒有注意到嗎?不管楊小寶是死是活,他的名字既沒有出現在通輯令上,也沒有出現在寶新聞公告上——他並沒有被指責爲縱火犯與殺人狂魔。這當然不是負責善後處理的專家組查不出來,而是我動用手中的權力與影響力,用不那麼正當的手段捂住了。”

    說到這裏,韋莊苦澀地笑了笑,嘆息着說道:“這個世界是有規矩,官場,仕途,政治角鬥場,那是規矩最森嚴的地方。就算像我這樣身處高位的人物,也有必需遵守的規矩。而我這樣越級強令下面把這個事情捂住,那是觸犯紀律的,當然也是需要付出代價。”

    “代價?”韋小午愣了一下,隱約有點明白過來。

    “對,這就是一場政治交易。”韋莊自嘲的笑了笑,苦澀地說道:“我的官場對手默許我破壞規矩,讓我可以順利地把這件沒有任何人能夠捂得下來的大事給捂下來,但他們開出的交換條件就是:我不能按照原本計劃的那樣光榮離休,而是要主動辭職——他們要我自己給自己臉上扇一巴掌。我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