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電視裏插播着的月餅廣告，楊小寶纔想起中秋節要到了。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臺，畫面正好跳到了海州新聞，身着正裝的主持人主持人一臉嚴肅，正在字正腔圓地播報本市頭條要聞。
……本市原市長封長德，副市長唐先軍，江大器涉嫌貪污腐敗案，正接受組織審查。由副市長燕紫升任海州市代市長職務……”
搞定。楊小寶會心一笑，關掉了電視。手機嘀的響了一聲，有短信進來了。拿起一看，是銀行賬戶的入賬短信通知，入賬金額是七億八千萬，正好是那一筆總數爲十三億的黑錢的百分之六十。
這個數目也正在楊小寶早前的預料之中。喬元平辦起其他事情來未必有多給力，黑喫黑還是很拿手的。十三億說全吞就全吞，說四六分賬就四六分賬，一點不含糊。
楊小寶之所以同意喬元平四六開，而不是要求更狠一些的三七開或者二八開，是考慮到他還要跟專案組裏的其他成員分賬，上上下下都要分潤些好處。
至於另外四成喬元平具體怎麼分配，楊小寶並不過問，更沒打算指導一二。分贓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萬一喬元平在分配利益的問題上處理不好鬧翻了船，那也是他活該——沒有金鋼店，就別攬這個瓷器活兒。
剛要把手機放下，喬元平把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既興奮又得意：“楊哥，收到我剛給你轉過去的錢沒有？”
“收到了，數目沒問題。這事你辦得不錯。”楊小寶很難得地誇了一句，雖然他向來瞧不起喬元平這個官場老油子的爲人，但是此人很確實是一條很好用的狗。
喬元平的情緒很高昂，邊說邊笑：“楊哥，還是你指點得好。我跟封長德把你的意思轉告了一下，告訴他們那筆錢剩下多少，起訴的時候涉案金額就是多少，給他三天時間考慮。
他開始還跟我炸刺，口口聲聲說我太黑心了，聲稱寧可到紀委投案主動交待，不讓我得一分錢。我當時心裏沒底，還想着要不要跟你請示一下，咱們再退一步。沒想到他到第二天就慫了，讓他咬人他也照辦了，哈哈……”
楊小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皺眉問道：“你該不會是一分錢也沒給他賬戶留吧？”
電話裏傳出了喬元平的笑聲：“楊哥，我就算再貪心，也不敢貪到那個程度啊。一分錢贓款不留，那案子怎麼辦得下去？封長德又怎麼給燕小姐騰位置？他本人倒是想要一分錢不留，拼了命的說好話求我，讓我把賬上的贓款拿乾淨。不過你交待過，多少要留個幾百萬，我當然就沒同意。”
楊小寶笑了，封長德作出如此選擇是在情理之中，那個被凍潔的存有鉅額黑錢的賬戶就是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賬戶上面留存的黑錢越多，爆炸起來威力也就越大。賬戶既然已被喬元平凍結，那麼這樁貪腐案的涉案金額就是喬元平和他領銜的專案組才能決定。
但是喬元平的專案組雖然掌控着贓款賬戶，卻並不能擅自隨意劃撥資金，必須先與封長德達到一致，否則賬戶上的資金數額就與封長德最後交待出的口供不一致，事情就會翻船，連專案組都搞不好會搭進去。所以這實際是一個博弈角力的過程，比拼的是雙方的意志。
然而楊小寶一早就很肯定，封長德到最後是非認慫不可。
在這樣的形勢下，封長德最理智的選擇就是舍財保命。貪官一般談不上什麼意志力，封長德也不是堅強的地下黨。至於再咬上唐副市長與江副市長一口把這兩人拖下水，爲燕紫升官去除障礙，那只是順帶的附加條件——貪官爲了保命，那是毫無節操可言的。
喬元平的彙報電話剛掛斷，燕紫的報喜電話就打過來了，一開口就喜滋滋的：“小寶，知道嗎？我升任代市長了！還真就跟你之前說的一樣！簡直不敢相信，四個副市長，我可是排名在最後面。”
“是嘛，那可要恭喜了。”楊小寶不動聲色，沒提自己其實已經在新聞上看到了。
“小寶……”興奮完了，燕紫似乎有些顧慮，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問你一下，你是怎麼做到的嗎？”
“我就打了一個電話，撈了一筆錢。”楊小寶淡淡說道。
“真的是撈錢？不是送錢？”燕紫感覺難以置信，甚至都以爲自己聽錯了，跑官要送錢纔對啊，撈了錢還能讓人升官，簡直匪夷所思！
楊小寶淡淡說道：“這些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好好做你的代市長就是了。只要別出漏子，那是肯定能轉正的。”
燕紫在電話裏嘆了口氣，有些怯怯地說道：“可我心裏沒底氣呀，掌管這麼大一個市，跟掌管一個東關區可不是一回事……”
“這些就得看你自己了。”楊小寶打斷了她，含蓄地說道：“我只知道怎麼讓一個人當不成官，不懂得怎麼讓一個人當成好官。所以我只能幫你走前程，後半程要看你自己。人自助，然後纔有天助。”
“我知道了。謝謝你，小寶。”燕紫沉默了一下說道。她大致明白了楊小寶的意思，也隱約猜到了他倒底做了些什麼才幫到了自己。
掛了電話，楊小寶從抽屜裏翻出一個沒有拆開的牛皮紙快件小包裹。份量很輕，裏面就裝着一本破破爛爛的連二十塊錢都值不到的盜版書，書名是什麼，楊小寶已經不記得了，反正就是一本網絡小黃文。當初之所以隨手拿了這本書，無非是看中它厚度足夠，適合拿來夾東西的。
至於裏面夾的東西可就值錢多了，是一千張3D彩票，相當包下了從000到999所有的號。每個號碼的投注額都是兩千倍。因爲包號，所以是必有一注中獎，只要拿去兌，就必定能兌出兩三百萬的獎金來。
楊小寶當初去包這個號並不是錢多了發燒，而是要把錢洗乾淨——包號買彩票是最簡便的洗錢法子，缺點是消耗太大。花上一百萬買，只能洗出五十萬來。好在這筆錢數目不大，倒還可以接受。
當初之所以玩兒出這一手，楊小寶是打算用它用酬勞支付給幫助搞掉導演歐陽鵬的那個叫張志成的獄警的。
當時張志成是剛剛接受完歐陽鵬死因調查的公職人員，身處嫌疑之地，如果他本人的賬戶上突然多出一筆與他的合法收入不相稱的鉅款，那等於是不打自招。但是買的彩票中了獎就沒關係——誰也沒規定公務員就不能買彩票中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