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很小心，什麼都換，生怕重了樣讓我起疑。可你特麼的墨鏡沒換，一直戴着啊。太太陽晴天戴着還講得通。可是陰天下雨，我都還能看見後邊有個戴着遮了半張臉的大號墨鏡的傻逼開車跟着。換成是你，你起不疑？你這種叫啥來着，此地沒錢三百塊？”
唐所長聽出楊小寶肚子裏沒墨水，把此地無銀三百兩說錯了，但也不敢糾正他，忍住笑意道：“對，對，這就是此地沒錢三百塊。”
馬三慚愧得抱住了腦袋，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這事兒乾的！虧得自己還一直自以爲機靈謹慎，滴水不漏呢！
楊小寶走過拍了拍馬三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哥們兒，表現不錯，希望你以後繼續不錯。”
還有以後？馬三愣了一下，明白這話是啥意思，臉色灰敗的垂下了頭，反骨仔從來都不是那麼好做的。
這還不算完，楊小寶轉過頭笑着問唐所長：“老唐，你有興趣跟這哥們兒來上一把警民合作嗎，你們警方不會嫌線人太多吧？”
“不嫌，不嫌。”唐所長樂了，哈哈大笑，“線人還有線人費的，每月兩千，馬三強同志，別嫌少哈。”
楊小寶嘻嘻笑笑:“哎呀，我說老唐，你也太小氣了，我特薦的線人，怎麼纔給這麼點兒，至少也得加到兩千五吧？”
楊小寶和唐所長在一邊有說有笑，馬三強是越聽越想死，但他知道已經一切由不得自己了。從供出羅九和高四海以後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有沒有回頭路了。
半個小時後，馬三的一位社團裏的兄弟接到通知，趕到派出所來接人。
緊接着，楊小寶和馬三並肩一起出了派出所，在門口客客氣氣地握了個手。楊小寶還當面給了馬三一千塊錢。
不明真相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會以爲這兩人在發生糾紛後，經過警察的調教已經達成了和解。馬三的那位社團兄弟當然也是這麼以爲，全然不知馬三已經被楊小寶逼得反了水。
只要楊小寶或者警方這邊放個風泄漏出去，馬三知道自己隔不了一夜就會成來珠江裏的一具浮屍——還得運氣好才能浮得上來，運氣不好只能永沉水底變成失蹤人口。社團裏把人沉江法子早就與時俱進了，現在都是用啞鈴拿粗鐵絲綁在腳上的，沉得快，還爛得快，魚也啃得快，可比原來裝塑料袋密封再沉江的老法子要環保多了。
……
這事之後兩三天裏，依然並沒有什麼動靜發生。楊小寶照舊東遊西逛，遊手好閒。花花房地產公司的事情交給了許婧在打理，江雪晴那邊也在加緊籌備劇組準備開機，他自己當然是樂得清閒。
馬三還是照舊每天盯稍跟蹤，每天換車換衣服換假髮，楊小寶去哪兒他去哪兒，搞得跟真的一樣。這也是楊小寶的意思。
這樣做是有考慮的：如果馬三不照舊演下去或者暴露出自己被識破，羅九肯定會另換一個手下來。“天道社”在海州的堂口窩點雖然被端了，但他手下能使得動的嘍囉可不止馬三一個。
與其另外來一個生面孔，重新摸底搞定他，還不如讓馬三繼續演下去。反正馬三跟上頭彙報什麼，也總有自己一份兒。羅九那邊如果有什麼特別動作，自己這邊也能提前發現端倪預作準備，提前挖好坑兒等着埋人。
因爲這段時間都在琢磨這事兒，楊小寶好幾天都沒去他和江雪晴的合夥兒的“寶晴影視公司”看過。
結果是惹得江雪晴打來電話，開口就抱怨：“你當甩手掌櫃了不是？你可是大股東，我是給你打工的，你也不說過來幫一下忙，幫我想想辦法。”
“不是你這個老闆娘在嗎，你對這一行比我熟。萬事有你做主就行了。”楊小寶笑着說道。
他這是實話，電視主持雖然與影視業是兩個行當，但是彼此交集也不算少，至少江雪晴做電視主持的時候，跟很多明星導演都有過接觸。別的且不說，單論在影影視圈的人脈和對情況的熟悉，都比他自己更適合爲公司掌舵。
然而女人的情緒一旦上來了，那是不會講道理的。江雪晴還是覺得很委屈：“有我做主有什麼用？我做得了你的主，還能做得了別人的主嗎？我想找的人不肯合作，我有什麼辦法？”
江雪晴頓了一下，又沒好氣地補了一句：“其實，我連你的主都做不了，早就提過讓你陪我去拜訪導演，你有陪過嗎？”
寶晴影視籌拍的首部片子的劇本，主要演員，策劃等等基本資源，都是接的歐陽鵬工作室的盤子。所以在成立之初，基本架構就已經搭起來了。
而導演又是一個技術含量很高，位置極其重要，直接影響到成片的口碑和票房的重要因素，選人必須慎重，一點兒也馬虎不得。好的
江雪晴這些天就是卡在了選導演這事上，是進退不得。沒名氣的、檔次差的她看不上人家。名氣大的，段位高的，人家又看不上這家新公司。
楊小寶耐心聽江雪晴發完牢騷，笑着說了一句：“給你半分鐘，你說出你最想合作的導演。我去幫你談下來，用不着你登門一個個拜訪。”
這話說得就很有點霸氣了，要知道一線大牌導演的架子通常比起一線明星都要大。全國範圍內排得一線的明星少說也有二十往上，一線大牌導演一個巴掌就數得齊了——其中一個歐陽鵬還掛掉了，選擇範圍就更小了。
所以江雪晴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誰都行嗎？”
“誰都行。不管多大牌都可以。”楊小寶的語氣很篤定，笑了笑提醒道：“還有二十秒，你別有顧慮，直接說出你心裏最想要的。機會只有一次，過期作廢。”
“陳大導演，行嗎？”
江雪晴脫口而出，陳陽陳大導演是她最欣賞，也最想合作的導演。能與此人合作拍一部片子，是一直她夢寐以求的事情——但夢寐以求，實際也就是代表着白日夢。
難處不光是價錢的事情。這位陳大導演檔次名氣太過高大上，甚至還遠在掛掉了歐陽鵬之上，妥妥的全國排名前三，各種大獎也是拿到手軟。
但此人性子有些清高，拍片子喜歡挑藝術片，故事片，對題材普通的商業片不大感興趣。
然而“寶晴影視”的首部片子是槍戰動作片，江雪晴很確定這位清高陳大導演是絕對看不上也不會接的——反正人家又不會愁飯喫。
出乎江雪晴的意料，楊小寶並沒有被這個顯赫至極的名字嚇到，照樣輕描淡寫的一口答應了：“行。那就這位陳大導演了，這兩天抽空幫你搞定。”
“我說的可是陳陽陳大導演，不是陳長江！”江雪晴吃了一驚，還以爲楊小寶誤解了，特別強調了一遍。
這兩人都陳，都是導演。可是前一個能直接稱呼陳大導演，後一個只能叫作陳長江，從這一點上也足見兩人的檔次差距。
“知道。”楊小寶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滿不在乎地說道：“別說陳陽，再加一個陳陰也照樣給你搞定。”
掛了電話，楊小寶先給打電話給唐甜——她是“寶晴影視”旗下新簽約的女明星之一，曾經在陳大導演早年的一部片子中飾演過一個配角。事實上，唐甜本人也正是因爲這部戲才成的名。既然合作過，那就肯定有陳陽的聯繫方式。
果然，在楊小寶打通電話說明目的後，唐甜說道：“老闆呀，聯繫方式我當然是有的。你要是能請來陳大導演咱們合作新片，那我是四手四腳的贊成！可是呢，這種機會是可遇不可求……”
所謂“可遇不可求”其實就是“沒戲”的意思。楊小寶畢竟是她的老闆，說話能委婉還是要儘量委婉的。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四手四腳！”楊小寶哈哈一笑，用命令的口吻說道：“趕緊的吧，幫我聯繫陳陽。”
老闆的命令不能不聽，唐甜很無奈：“遵命，老闆。我可以幫你引見，衝我的一點薄面兒，他見還是會見你的。不過能談出什麼來我就不敢保證。先說好，要是惹得你生氣了，你可別遷怒到我頭上……”
當天晚上，唐甜向楊小寶回報，跟陳陽見面洽淡的事情已經約好，時間是明天上午。也是湊巧，陳陽這兩天正好在海州辦事。
第二天上午，楊小寶按照約定，趕到陳陽下榻的萬豪酒店豪華套房。
進門剛一打照面，楊小寶就看出這位大名鼎鼎的陳老頭兒今天心情不好，招呼都還沒打就臭着一張臉，一看就是心裏另有糟心事。
楊小寶也不管那麼多，開門見門說道：“陳老先生，幫我拍個片子唄。”
陳老頭兒應對倒也敏捷，立馬兩眼一翻，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你當我是醫院放射科醫生啊，讓我幫拍片子就拍片子？”
楊小寶噗嗤樂了，覺得這老頭兒有點意思，年紀雖大，反應倒快，拉過來幹活兒正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