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哭鬧個不停的小妞妞哄睡以後，馬淑娟炒了半顆大白菜裝了盤，又拿出來一瓶漳河大麴獨自喝着悶酒。
兩滴晶瑩的淚珠還掛在她那文靜清麗的臉龐上，馬淑娟眼神迷茫，喝了一口甘冽的漳河大麴。
馬淑娟回憶起了三年前的這天晚上，家裏是怎樣一副場景。
那時候妞妞纔剛會坐呢，小丫頭坐在炕上，抱着一個撥浪鼓在研究。地上也是擺着這張小桌，兩個大人一個在和麪，一個在剁餃子餡，然後又一個攆餃子皮，一個包餃子。
“大成，你能看到我跟妞妞嗎？你看，孩子長高了，也胖了，我沒讓你閨女受委屈。”
“大成，我心裏難受，我對不起你……楊小寶那小子太狡猾了。你看到他在我們家，是不是會很生氣？”
“不會呀！只有你們娘倆能過的好，我在下面纔會開心哩！”
馬淑娟激靈靈得打了個寒顫，驚恐得站起身來。
“大成？你真的回來了？你想要怎麼樣，我知道你恨我不是一個好女人，但是求你不要爲難自己孩子。”
“淑娟，我不怨你，真的。你和妞妞，一個是我的大寶貝，一個是我的小寶貝，我怎麼會害你呢？”
“大成你說話聲音不對！”馬淑娟嚇得臉色都白了。
楊小寶從門外閃進來：“因爲我是楊小寶啊，馬老師，我來看你啦！”
馬淑娟擦乾了眼淚，看清楚了楊小寶那笑嘻嘻的臉以後，才驚魂稍定。
“你個死樣的楊小寶，好好的學死人幹啥，你嚇死我了，你過來看我打不死你！”
楊小寶繞着桌子一通轉，把馬淑娟都繞暈了也沒抓住他。
“楊小寶你給我站住！”
“我傻啊！你那可是擀麪杖，要給你追上了我就真得下去陪大成哥啦！”
“你要麼站住，要麼現在就走！”
“好吧……先說好不許打頭！”
“好我不跑啦，先說好不許打頭啊！”
馬淑娟揪着楊小寶的耳朵，摁着他讓他坐在了小板凳上。
“你個缺心眼兒的，你剛纔差點把我嚇死知道嗎？”
“哎呀馬老師你輕點，我知道錯啦，以後再也不敢裝神弄鬼啦！”
楊小寶齜牙咧嘴得，馬淑娟也不敢太用力了。鬆開他的耳朵，俏生生的站在那裏指着他的鼻子問：“我可插着門的，你怎麼進來的？”
“嘿嘿，我翻牆進來的。”
“那我怎麼一點聲音沒聽到？”
“這不是好幾回，熟練了嘛！”
馬淑娟好氣道：“以後再來我家打個招呼知道不，你說你冷不丁的就冒出來了，跟鬼一樣，多嚇人呢！”
楊小寶賠笑：“我記住啦！其實我原本想給你發個短信說一聲的。”
馬淑娟：“說瞎話不帶打草稿的，我家菜剛通的電話，哪裏來的手機。”
楊小寶往桌子上一指：“那不是你的手機嗎？”
馬淑娟低頭就看到桌子上有一部嶄新的手機……
“呀！這東西好貴的，咱們村沒幾個人有吧，這得多少錢？”
“貴啥，一千多塊錢，對咱們來說不是毛毛雨嘛！裏面有一張卡，還有一千塊錢的話費，就記了一個號碼就是我的。以後馬老師你啥時候想我了，就給我打個電話，到了晚上我就翻牆進來啦！”
“翻牆翻牆！你上輩子一定是個小毛賊！”
“嘿嘿，我這輩子也是賊啊，採花賊。”
馬淑娟紅了臉：“我纔不讓你採，楊小寶，你這段時間都忙啥，好些天都沒見你的影子。”
楊小寶：“忙着發財唄！還忙着搬家。以後那片果園就不是我家的啦，咱們鄉政府看上那塊地啦。我把那塊地租給鄉政府用了。”
馬淑娟好奇的問：“你又賺了不少吧。”
楊小寶嘚瑟不已的伸出來兩個手指頭：“看看這是多少？”
“二十萬？”馬淑娟把心一橫往大了說。
“非也非也，是兩百萬！每年租金兩百來萬。現在咱也是百萬富翁啦，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逢年過節要給你送禮的嘛！說實話就這還有點拿不出手哩！要麼我給你十萬？”
“反正你是我的財務主管，我有多少錢都要交給你的…我倒是想包養你，可是人家包養情人是要睡覺呢！馬會計，你啥時候從了楊老闆呢？”
“你想得美！”
馬淑娟嘴上雖然沒同意，但是心裏其實已經決定了。今天晚上要是楊小寶肯要，就徹底給了他了。
不是爲了他要給自己錢，也不是爲了他送的手機。就爲了他還記得半年前隨口承諾的那句話，馬淑娟也認了。
“哎呀，我咋就這麼倒黴。人家都是女的上趕着勾搭大老闆，我這大老闆好容易纔看上一個，人家還不肯。馬老師，我餓啦，賞口飯喫吧。”
“……你還沒喫飯？我去給你炒倆雞蛋。”
“我不想喫雞蛋，大過年的，我想喫餃子。”
“你還挑上食啦！包餃子太麻煩了，等弄好了不都半夜了啊！”
“不用，我帶了生的放廚房啦，你煮了就可以啦！”
楊小寶這回老實的很，和馬淑娟一起吃了餃子以後沒有嬉皮笑臉的在她身上討便宜，悄悄的溜走了。
楊小寶走了以後，馬淑娟才幽幽得嘆了一口氣。
“原來你今天晚上的主要目的，就是陪我喫一口餃子啊。”
吃了餃子以後，馬淑娟抱着孩子暖暖得鑽了被窩。
楊小寶倒是想跟馬淑娟溫存一番，但是他是真的忙啊！大年夜的不在家裏陪父母，要是爹孃問起來：你幹啥去了啊？他該怎麼說呢！
十里八村的風俗，守年夜是要熬夜不能睡覺的，而且初一一大早要走節拜年的。
吃了年夜飯才晚上七八點，離天亮還早呢！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就是過年的核心節目——放鞭炮喝酒打麻將了。
按照舊習俗，楊柳莊的鄉親們吃了年夜飯以後，就帶着煙花爆竹來到村委會門口，湊一起放纔好看，
放鞭炮是年夜的最關鍵節目，每年這時候，村裏有錢有勢的人都會在這上面爭個高下。誰家的鞭炮最多，花樣最新穎，就意味着誰家明年的日子更加紅紅火火。
煙花放到天上，聽的是響聲，看的是花火，更是面子。
柳有善今年就準備了好大一份面子，天剛擦黑，家裏人就開始往村委會門口運炮仗了，拉了兩板車。
村委會前人山人海，輪到柳有善家的時候七八個鄉親幫忙，足足放了半個多鐘頭，果然把所有人震住了。
財大氣粗啊！支書柳貴柳有善：“有善哥，今年搞了多少錢的啊？”
柳有善笑哈哈道：“不多不多，今年纔買了一萬塊錢的。”
聽到的人難免吸一口涼氣，乖乖，一萬塊錢，普通家一年也掙不了這麼多錢啊，人家拿這錢買炮仗，半個鐘頭就沒了……
柳有善志得意滿，這回看還有誰能跟自己比個搞下。楊小寶？那小子打腫臉充胖子，借錢拿給柳有田七萬，他還有錢跟自己比？
新修國道要從楊柳莊過，楊小寶把果園那塊地租給鄉政府的事情在楊柳莊沒幾個人知道。楊春和楊小寶家裏的人自然不會往外講，柳貴自從上次挨訓以後更加不敢說出這事兒來。
所以也沒幾個人知道楊小寶從中搞了兩百多萬。
也有人看到柳有善那得瑟樣心裏不屑的，捨得拿一萬塊錢放了煙花，自家兄弟柳有田遭難的時候你咋就拿五千嘞？
輪到楊小寶家了，有好事的鄉親問他：“楊小寶，今年都買車了，咋不見你搞點炮給大家放，慶祝一下嘞？”
“來啦來啦！鄉親們讓一讓！”
“蹦蹦蹦……”楊春開着拖拉機，好容易才擠進來了。
楊小寶笑哈哈的招呼衆人：“多來幾個人幫忙，放完了炮都去我那喝酒，今年打不了麻將啦！”
可不是，滿滿一拖拉機裝的全是煙花爆竹，恐怕得放到天亮去了，連酒都喝不了啦！
輪到楊小寶誌得意滿了，特意在人羣中掃了兩眼找找柳有善，看到這傢伙那老臉拉的比驢都長。
“嘿嘿，這纔剛跟你玩玩，咱們明年才見真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