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戴着面具的愛人 >第30章 萬花筒
    棕黑色的扶梯好像萬花筒似的,一圈一圈的,好像要把人捲進去一樣。

    再心大的人在知道自己有精神病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

    王戈比秦正動作快當,迎了上來。

    “姐,咋樣?沒啥事吧?”

    大冷的天,海棠大人額頭上冒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無力說話。

    秦正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你,該不會真的有精神病吧?”

    海棠的神色當然告訴了他答案,一向嘻皮笑臉沒個正形的秦正,騰地一下子怒了。

    “媽的,老子還不信了,這麼正常的一個人,沒病也得被這些庸醫給整出病來了。你等着,我去會一會這位醫生。”

    他不由分說上了樓,海棠沒攔他,知道攔不住。

    半個小時之後,秦正從樓上下來。

    他的神色和剛剛海棠從樓上下來差不多,頹廢而木然。

    看來,他被醫生說服了。

    一路上,一向話多的他半句話也沒說。

    快到家的時候,這傢伙不曉得哪根神經沒搭對,綠燈最後一秒沒搶過,氣齁了,一拳打在了方向盤上。

    給坐在前排的王戈給嚇一跳。

    “媽的,賺錢不是男人乾的事情嗎?你一天忙個錘子忙?就不能在家帶帶孩子,逗逗狗,唱唱歌,逛逛街,喝喝酒啊?”

    這麼一番話,給海棠感動的。

    看得出來,秦正對自己是真的好。

    自從三年前,父親海大富車禍去世之後,秦正和嚴芳兒就是這個世界上親人般的存在。

    “別那麼說,海正不是我一手創辦的嘛?我不看着心裏不踏實。”

    “你家老司呢?他是不是個男人?能不能幫你分擔一些?他總不能當一輩子軟飯男吧?”

    海棠知道秦正一直看不起司正北,當然不止是因爲司正北得到了海棠的愛。

    他一直看不起司正北軟塌塌的,說司正北沒有男子漢氣概,唯一比較硬氣的就是喫個軟飯喫得特別硬。

    海棠生氣了,選擇司正北,當然是因爲自己愛他。

    “喫軟飯怎麼啦?又沒有喫你家的飯,也沒拿你家的糧,你操心個錘子。”

    “你這個娘們,好賴分不清,看不出我是爲你好啊。”

    “我謝謝您吶,不需要。”

    王戈及時解了圍。

    “姐,聽哥的?天大的事兒有男人扛着,你真沒有必要那麼累?”

    “我不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作主,不需要旁人來瞎操心。”

    綠燈亮了,車子噌地一下子竄了出去,引擎發出劇烈的轟嗚聲,表達了秦正的怒氣值。

    海棠這之所以這麼反感,是因爲自從和司正北好上了之後,十年以來,身邊總是充斥着各種不好的聲音。

    尤其是給司正北戴上軟飯男的帽子,這個話題只要有人提起,海棠就想炸毛。

    秦正也跟着炸了毛。

    “誰愛管你呢?你他媽的病入膏肓都沒人同情你,誰管你誰他媽的是孫子。”

    “別給我折壽,你沒你這麼大的孫子。”

    “你......”

    車子停在了國際山莊的門口。

    秦正正在氣頭上。

    “下車,我不想看到你。”

    “你以爲我想看到你。”

    王戈這孩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勸解來得好,說話打了結。

    “哥,哥......少說兩句,姐,姐現在不是病着的嘛,生,生不得氣。”

    “她最好死了纔好吶,省得讓人操心。”

    車子在門前打了一個急彎,一溜煙就不見了影。

    海棠氣得一張臉鐵青,眼前一黑,靠在保安亭才穩下身形來。

    王戈在一旁嚇着了。

    “姐,你可別再暈了,我害怕。”

    “你害怕個錘子,跟你有個毛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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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海棠心向來比較大,但這精神病的頭銜一戴在頭上,就挺沉重的。

    孩子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海棠騙她們自己只是小感冒,已經完全好了的時候。

    兩個孩子就開心地纏着王戈帶她們畫畫,看來畫畫是兩個孩子的真愛。

    劉姐沒有多問,只是說晚飯熬了粥,要不要喫一點的話。

    在海棠表示完全沒有胃口之後,她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給海棠。

    喝完牛奶,吃了敬醫生開的藥。

    睡意止也止不住地襲來,朦朧之間好像聽見司正北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很輕柔。

    “老婆,海棠......”

    自己明明想回應他的,但就是睜不開眼。

    一晚上,夢不停,全是母親在時的片斷。

    初中二年級的暑假。

    母親在父親的廠房天台上,那天傍晚她說天太熱,要去天台上吹吹風。

    幸好父親多了一個心眼,讓海棠跟着去看一看。

    當海棠到達天台的時候,母親一隻腳已經跨到了天台外面,當時就給海棠嚇哭了。

    海棠哭着求她,別邁出那一步,她不想當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最後的片斷,是母親最後的樣子。

    她面如死灰地躺在牀上,任憑海棠如何搖晃,她都沒有半點回應。

    其實,在母親去世之後的很多年,海棠都無法理解母親。

    她爲什麼要自殺?

    她有什麼想不開的?女兒成績一直很優秀,學習和生活上的事情,她幾乎沒有操過心。

    父親對她也好得不得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怕掉了。按父親的說法,這個家他好像養了兩個女兒。

    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非得要尋死覓活?

    即便是現在,當海棠知道醫生斷定自己也有精神方面問題的時候。

    她也無法理解母親當年的心情。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死還困難的事情?連死都不怕的人,爲什麼就沒有勇氣活着呢?

    醒來的時候,牀頭擺着劉姐熬的黑米粥。

    司正北鬍子拉茬地坐在牀邊,定定地看着海棠。

    見到海棠一醒來,眉毛鬍子擠在了一起,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才一個星期不見,他居然換了一種具有頹廢色彩的風格,但仍然帥氣有型。

    “老公,你哭給誰看呢?你這個樣子好像我時日無多了。”

    從來沒有見過司正北哭的,他真的哭了,先是壓抑,然後哭出聲來。

    鼻涕拉蝦的,雖然不合適,但海棠莫名想笑。

    “怎麼會這個樣子?棠棠,怎麼可能?你這麼陽光開朗的人,怎麼可能?回頭我帶你去找別的醫生看一看,我就不相信你會得那種病?庸醫,那個狗屁醫生,絕對是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