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笑道:“對啊,雙胞胎姐妹睡一塊兒有啥意思?照鏡子啊。還不如跟我睡……”
“你也不準,新年第一天立下規矩,晚上十點前必須回自己宿舍。”
“勤奮都不管……”
正說到這兒手機響了,一看竟是繆文軍打來了,心頭一緊趕緊起身接聽:
“繆縣長晚上好。”
藍依吐吐舌頭到廚房切水果去了。
只聽繆文軍威嚴地問:“在哪兒呢?”
“在……外面……”
繆文軍冷不丁笑了:“苠原老街烏燈瞎火的,還外面!八成在搞對象吧?”
碰到這樣聰明絕頂的領導只有賠笑的份兒,白鈺道:“繆縣長英明,繆縣長那個……運籌於帷幄之中……”
“你搞對象我運籌什麼,不着調!”繆文軍笑罵道,“王彩美辭職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不錯啊,又搞對象又搞王彩美……”
白鈺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說:“沒有沒有,我可以證明王鄉長絕對是主動辭職,沒有受任何人指使或脅迫,她……她身體方面……”
“她的身體簡剛最清楚!少給我打馬虎眼,現在踢走了王彩美……”
“不不不,繆縣長,沒人踢她,她真是主動打的報告。”
繆文軍哈哈大笑:“小白鄉長滴水不漏,很好,沒被勝利衝昏頭腦。我已看了你提交的關於苠原鄉兩條腿走路,打通城鄉主幹道和村部連結省道縣道的規劃,批語是八個字,‘氣魄宏大,錢從何來’!”
“向繆縣長報告,我在規劃第三部分有過說明,請縣裏補貼一部分,從扶貧資金統籌一部分,鄉里也出一部分,當然都不容易,但道路建成後對苠原地方經濟發展肯定能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
“不是‘不容易’,是‘不可能’!”繆文軍道,“縣鄉兩級財政情況我不說你也知道,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扶貧資金統籌更不現實,名爲統籌實則挪用,本來從京都到省市漫下來的水多隨便舀幾勺子還行,如今就那幾粒米數都數得清,敢統籌不找你拚命?”
白鈺辯道:“繆縣長,扶貧資金裏面本來就有道路橋樑水利建設費用,縣鄉兩級把它用於修修補補和維護、補償,那纔是打着扶貧的幌子擠佔挪用!如果把它切出來專款專用,建賬單獨覈算,一切按事實說話找我拚命也沒用!”
“堅決執行繆縣長的指示,一顆紅心兩種準備。”白鈺道。
繆文軍又嘆息:“縣裏情況比較複雜,有些事出發點是好的,但具體實施起來困難重重,唉……不多說,你繼續搞對象吧。”
放下手機,白鈺心頭也頗爲沉重。
從空降苠原後瞭解的情況來看,繆文軍已經算是有魄力、敢作爲、雷厲風行大膽革新的好領導,但在死水一潭的商林,面對已與龐大扶貧資金結成深厚利益共同體的保守勢力,繆文軍可謂舉步維艱,哪怕做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改變都困難重重。
據說繆文軍主動請纓到商林,立下誓言五年內摘掉國家級貧困縣的帽子。今年是第四年,目前情況看摘帽子的概率很大,有他勵精圖治、煞費苦心夯實商林家底的努力,也有彭斯事件引發輿論的監督與推動。
摘帽對縣領導層來說是柄雙刃劍,倘若憑政績迅速高升,後面自然有人收拾爛攤子;倘若上級領導想等一等、看一看,那麼麻煩比較大,因爲憑空壓縮幾個億收入對商林原本脆弱的財政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需要做的工作既繁重又沉重,弄不好真會身敗名裂。
又據說從目前局勢看,季輝、繆文軍想靠摘帽政績提拔的可能性很低,市領導的意思的確要看到後期運作效果。
究其原因,季輝的後臺在省裏,繆文軍的靠山是市長付壽靜,麻煩就在於兩人都沒得到市一把手成書記的認可。
人事問題,特別是縣主要領導任免大權基本要看一把手的意見,成書記始終不鬆口,季輝、繆文軍乾瞪眼也沒用。
那成書記在打什麼算盤呢?又涉及到市委領導層權力的博弈,簡而言之,如果提拔季輝進市領導班子,按派系劃分慣例必定倒向市組織部長爲首的本土派,倘若再與付壽靜系聯手必定對成書記形成很大的威脅。
所以成書記施出拖刀之計,寧可讓專職常委的位子空缺市常委人數將近兩年裏一直爲雙數,也不肯輕易提拔幹部。
除非資歷最深、呼聲最高、人脈最廣的季輝主動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