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縣都由由紅會以捐贈方式統一採辦,但損壞後需要地方財政掏錢維修或購買,不含顯示器最基礎配置版主機大概一千八左右。”提到這些邱彬如數家珍。
莫小谷耷拉着臉不吱聲。
對邱彬所說的村綜合費用,白鈺心裏透亮:這筆費用包括村委員日常開支、公雜費、招待費等等,省下來的錢到年底都拿發票報銷出來分給村組幹部,村主任自然得大頭。
因此辦公用品方面多支出一筆,等於莫小谷等村組幹部收入減少一筆。
白鈺道:“村委會每年拿400塊錢出來僱人守着,確保一年到頭溝渠通暢、池塘不漫,負責看守的輕鬆,村部集體財產又能免遭損失,這筆賬划得來吧?”
“400塊也賺得太輕鬆了,回頭我琢磨一下把村裏另兩個池塘也加進去,包管都搶着幹!”
莫小谷心有不甘道。
白鈺點到爲止不再多說,轉而道:“扶貧資金分配問題石漳村鬧得最兇,這會兒我來實地瞭解情況,麻煩莫主任叫10位喜歡鬧事、上訪的村民過來。”
村民鬧事,通常都有村組幹部暗中支持。
莫小谷故意說:“山裏人粗野慣了,亂罵亂嚷有人控制脾氣還會動手,我怕到時候鎮不住場子。”
白鈺淡淡一笑。
邱彬道:“老莫該親眼目睹毛嶺村老簡喫的癟子吧?那麼厚會議桌面,白鄉長一拳打了個洞,人的腦袋比桌子硬多少?快去叫人,警告他們當心點別惹白鄉長生氣。”
其實哪裏要叫,聽說卡住扶貧資金不肯分配的副鄉長來了,村裏硬茬們、不信邪的均嘴裏罵罵咧咧地四下裏圍到村部,目光不善地看着白鈺。
邱彬見狀兩腿有些發軟,嘀咕要不要打電話請趙天戈增援。白鈺沒理他,鎮定自若微笑着打着傘主動來到包圍圈中間,此時雨勢更大,天地間全是密如鼓點的雨聲。
等人聲漸漸平息下來,白鈺朗聲道:
“我知道鄉親們想要說什麼,但鄉親們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嗎?跟我走,到莫主任家坐下來慢慢談!”
說着不顧邱彬、莫小谷和村民們驚訝之色,率先走到最前面。
從村部到七組要從麥田中間泥濘小路穿過去,這條路早在十多年前石漳村就發狠要修,報告打了若干回每次都卡在配套資金問題上,而省市兩級對口扶貧單位只修鄉與村、村與村的道路,不管村組之間交通。
這條爛泥路平時就坑坑窪窪,電動車、摩托車從上面走一遭滿身灰塵,運貨的電瓶三輪車等壓根不敢冒險,輪軸、內部零件都經不起上下顛簸。
下了雨,這條路簡直就是石漳村民的夢魘,莫小谷雖是村裏說一不二的人物,卻拿泥濘路沒辦法,要麼貓在家裏不去村部,要麼去了村部就不回家臨時在附近湊合兩夜。
爲何?這會兒就見識到了。
路面爛泥爛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加之山裏土質黏性強,莫小谷等村組幹部斯文些穿的低幫膠鞋走不到十步就跟爛泥混成一體,不得不脫下抓在手裏;赤腳的村民們也不好受,東一崴、西一滑,沒走三分之一路跌四五個跟斗的不在少數。
邱彬很不幸穿的皮鞋,已扭成麻花狀不得不打成結晾在肩頭,全身已摔成了泥人,邊步履蹣跚邊罵:
“莫小谷你個狗日的,年年叫你修路,你年年找藉口,去你家比下地獄還難!”
莫小谷快50歲的人也摔了三個跟斗,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滿臉苦笑比哭還難看。
他心裏隱隱猜到白鈺玩這一手的目的了。
此時白鈺卻顯得很最輕鬆,他早有準備穿着高幫雨靴,且從小練的功夫底子使他掌握非常好的平衡感,一隻手撐傘,一隻手偶爾攙扶邱彬,是人羣裏唯一沒摔跟斗的。
跌打滾爬好不容易捱到路盡頭,除了白鈺個個都是泥人,彷彿好萊塢大片裏的美國特種兵,臉上只有眼睛還能眨巴。
而且都被雨淋得不成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若說跑到村部準備義憤填膺跟白鈺理論,這會兒累得吵架的勁都沒了。
白鈺安祥地逐個打量過去,微笑道:
“咱們這幫打了敗仗的就別到老莫家添亂了,要不然老莫今晚肯定被罰跪……鄉親們,這條路不好走吧?兩萬五千里長徵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