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剛到的防彈車,據說能擋12連發子彈的衝擊,可謂堅不可摧,”他又踢了踢輪胎,“輪胎居然也防彈,內胎中含有特種粘性流體物質,中彈後可以迅速堵塞穿孔破損,高科技啊不得不服氣,以後你無論去哪兒都坐這輛車,我至少放大半個心。”
方晟惶恐道:“有勞蘇書記費心,還真弄到了防彈車!其實……其實順壩沒那麼可怕,目前爲止沒發現有人非法攜帶槍械,我……多謝蘇書記……”
蘇書記笑得更慈祥:“走,到我家喝酒去,正好女兒來看望我,親自下廚炒了幾樣小菜,喝幾口放鬆一下。”
“噢,我倒忘了蘇書記也是交流乾部。”
“兩年前調到清樹的,正好遇上順壩連折三位縣委書記的事兒,唉……今天不談工作,主題是喝酒,走吧。”
蘇兆榮興致勃勃拉着方晟快步往大院後面的宿舍樓走去,一路上方晟疑惑不已。
官場關係是最微妙最複雜的關係,過濃或過淡都不行,須得把握得恰到好處。官場關係又是最虛僞最無情的關係,表面上嘻嘻哈哈談笑風生,在酒席上以兄弟相稱把酒言歡,一旦失勢或沒有利用價值,轉眼象陌生人似的見面都懶得打招呼。因此官場中人彼此都維持既友好親近又保持一定距離的小心翼翼的關係,唯恐出了意外傷及自身。
方晟應該算許玉賢的愛將,幾乎達到無話不談的程度,但方晟至今沒去過他家,也不認識他愛人;許玉賢除了當年在海邊偶遇時見過趙堯堯,之後也沒接觸過。
同樣朱正陽、程庚明等人都是方晟的心腹,但方晟壓根沒見過他們的愛人,趙堯堯與他們喫飯的次數比白翎還少。
韓子學是方晟仕途中的福星和伯樂,即便如此方晟到梧湘辦事,頂多叫到食堂一起喫個便飯,絕不可能請到家裏作客。
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這一點絕大多數領導幹部界限分明。
方晟覺得與蘇兆榮並無深交——僅僅上次報道見了一次而已,也沒有通過於道明等省領導打招呼要求關照,可蘇兆榮似乎對他青睞有加,上次就顯露出異乎尋常的熱情,這次更拉到家裏喫飯。
更奇怪的是要求不帶白翎,又是爲什麼呢?
揣着糊塗和不安來到宿舍樓三樓最東首,打開門,蘇兆榮叫道:
“丫頭,老爸回來了……喲,菜已經擺好了,快請坐。”
廚房裏鍋盆勺響成一片,他女兒似乎正忙着炒菜無暇迴應。蘇兆榮也不在意,笑着拉方晟來到餐廳坐下,桌上擺着一瓶二十年茅臺。
“別拘束,今天就三個人,純粹的家宴。”蘇兆榮笑眯眯說。
方晟侷促不安:“太……太意外了,第一次作客總該帶點禮物什麼的,我兩手空空……”
蘇兆榮笑道:“作客確實是第一次,但應該算老朋友了。”
“老朋友?”方晟茫然道。
“丫頭,出來吧。”蘇兆榮朝廚房方向說。
緊接着人影一晃,一個俏生生的女孩端着盤子出現在廚房門口,方晟見了驚得不由站起來,喫喫道:
“魚……魚小婷?”
她淡淡笑道:“想不到吧,你的頂頭上司居然是我爸爸。”
蘇兆榮故意沉下臉斥道:“怎麼說話呢?家裏不準談職務!”眼睛裏卻掩不住的笑意。
方晟看看她,又看看蘇兆榮,陡地想起來了,道:“噢,你說過跟媽媽姓……”話一出口卻懊悔壞了,怎麼把兩人在牀上聊的事兒說出來了!
魚小婷卻不以爲意,反而落落大方坐到他旁邊,奇怪的是蘇兆榮並不驚訝,笑道:
“剛纔在停車場我只說了一半,那輛車就是丫頭從京都帶過來的,開了一天一夜,昨晚纔到。”
方晟這才醒悟。防彈車屬於軍控物資,找雙江軍區根本沒用,因爲按幹部用車標準別說縣委書記,市委書記也無權使用。蘇兆榮因此找到魚小婷,她肯定聽出事態嚴重,週五下午便設法弄到防彈車並親自開了過來。
雖然如此,可以想象得出手續之繁瑣、程序之複雜,還有魚小婷前後奔波付出的精力,連續開車一天一夜非常人能承受。
方晟心裏一陣感動,舉起酒杯道:“雖然很俗,但還是必須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