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後悔,其實這兩年範閒入京之後,他一直做的還算不錯。老實,安份,連女人都很少玩了,只是兩年之前的自己確實有些荒唐,留了那麼多尾巴,讓人一抓就是一大把。
想到此處,他便開始記恨起那個把自己尾巴抓的緊緊地,讓自己尾樵無比疼痛的戶部尚書。
范家!
與往年讓自己憤恨無比的二皇子比較起來。太子此時終於確定了。在今後數年內,自己最大的敵人。毫無疑問就是范家,不論是那個老地還是那個小的。
清查戶部的事情,已經讓東宮與范家短兵相接,而且此次是范家佔了上風,不論太子願不願意和平解決此事,以範建的聰慧,自然也知道,如果太子登基之後,范家不會有太多好果子喫。
太子不是皇帝,對遠在澹州的那位老婦人沒有什麼感情。
而關於小范,因爲當年葉家的事情,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太子根本不可能奢望範閒會站在自己一邊,甚至根本不奢望對方會在繼大位的問題上不反對自己。
主要矛盾既然確立了,其餘的矛盾都是次要矛盾,所有過去地不快都是可以隨手揮走的東西。
所以當自己的親信傳來二皇子邀自己在流晶河上一聚的提議時,太子略一沉忖,便允了此議。
他冷笑着,知道自己那位二哥也清楚,如果要對付範閒,單靠自己的力量遠遠不夠。椅子只有一把,不管是太子的,還是老二的,大家可以事後再亮明匕首再搶,但在目前,至少要保證,這把椅子不會落到老三的屁股底下。
在當前地局面下,皇帝地這兩個兒子必須摒棄前嫌,團結起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才能打倒遠在江南那個變態地野種。
流晶河上,春濃如女子眼波,漸趨熱烈,似是夏天要來了。
在一艘花舫之上,太子與二殿下把酒言歡,賞景賞美,似乎這麼些年來,兩個人之間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不愉快。
二皇子主動伸出的手,自然要先表態,他首先對清查戶部一事中,刑部尚書顏行書那個不光彩的落井下石表示了歉意。
當然,不會很明白地說,雖然太子有時候會比較白癡,但大多數時候還算是個聰明人,只需要稍微一點就成了。
太子也嘆息着,說道範閒入京之後,自己對他的壓制也少了一些。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隱隱擔憂和一絲無奈。
範閒手中的權力太大了,而且站在他身後的那幾個老傢伙也太厲害了。更關鍵的是現在似乎宮裏也有些人在往他那邊倒。
李承平,小三一直跟在範閒的身邊,父皇這樣安排究竟是什麼意思?
太子與二皇子同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後還是二皇子緩緩開口,輕聲笑道:“太子殿下,聽說範閒在蘇州開了家抱月樓地分號,裏面有兩個姑娘很是出名,一個是從弘成手上搶過去的小姑娘,另一位卻有些意思。聽說是……大皇兄府上的一個女奴。”
二皇子挑眉一笑,呵呵兩聲。沒有繼續說什麼。
其時河上暖風輕吹,花舫緩遊,岸邊柳枝難耐漸熱的天氣,盼着晨間就停了的那場雨重新落下來。
船窗邊的兩人表情溫柔,其實各懷鬼胎。只是迫不得已卻要坐在一起議事。
“賀宗緯,會繼續把戶部查下去。”二皇子微笑說道:“請您放心,他有分寸的。”
太子冷哼了一聲,包括禮部。包括賀宗緯,這些人其實最初都是東宮地近人,可是後來卻都被長公主與二皇子拉了過去,如今賀宗緯已經在朝中站穩了腳步,叫太子如何不恨?
他冷冷說道:“不要忘了,賀宗緯此人熱中功名,乃是地道的三姓家奴,今時他站在你這一邊。誰知日後他會怎麼站?”
二皇子出神看着船外的深春之景,嘆息說道:“放心吧,他是不會投到範閒那邊的。”
太子說道:“但以他如今的地位,似乎也沒有必要繼續呆在你的門下……”他嘲笑說道:“歸根結底,這位置是父皇給他的。”
二皇子微微一怔,知道太子這話說的有味道,卻也懶怠反駁,微笑說道:“他今日不方便來。正是因爲你所說地那個原因。既已爲朝臣,當然要注意和我們保持距離。”
“不過。”二皇子轉身看着太子。臉上依然是一片無害的溫柔笑容,心中卻是生出了幾絲厭惡,對於這個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傢伙,如今卻要被迫聯起手,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今日請殿下前來,是有人想見你。”
太子一愣,皺着眉頭說道:“誰這麼大的架子,居然敢喊本宮來見他。”
“難道我也不行嗎?”
後廂裏傳來了一個溫柔清亮誘人美妙地女子聲音,這個聲音一出,似乎馬上掩住了風吹河柳,小鳥輕飛的美妙自然之聲,顯得無比動聽。
太子的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呆若木雞,半晌之後才緩緩站起,對着後廂行了一禮,自嘲笑道:“姑姑入宮之後,便沒有見過承乾,承乾還以爲姑姑是不樂意見到我。”
長公主李雲睿掀開珠簾,緩緩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望着太子。
太子無由地一陣緊張,竟是不敢直視那張美麗地不似凡人的臉龐。
“這次戶部的事情,似乎我們都上了當。”長公主李雲睿面上微現疲憊之色,卻是掩不住她的光彩,忽而她噗哧一笑,說道:“我這女婿,還真是有趣,設了個局讓咱們鑽,幸虧靖王爺鬧了一出,不然事情鬧大發了,咱們又抓不到戶部往江南偷輸國帑的證據,還真不好向滿朝文武交待。”
戶部的銀子在江南轉了一圈,早已經回來,自然查不到什麼,雖然有些銀兩還留在江南的錢莊內,可是那個數目並不大,以範建的手辣自然遮掩地毫無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