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慶餘年 >第五卷京華江南 第十六章 聖人?
    範閒聽到這句,心裏一動,更覺心中大定。

    林婉兒笑着說道:“陛下御內極嚴厲,爭寵?本就沒有寵,怎麼去爭?皇后又不怎麼管事,所以那些娘娘們啊……只好將心思都放在了牌桌之上,爭口氣也是好的,其實和一般的王公家中沒什麼兩樣。”

    範閒一愣。還真沒想到皇宮裏竟會是這樣一派和諧的景象,那豈不是自個兒前世時看的那一堆宮怨文都沒了用處?有些自嘲地撓了撓頭,嘿嘿笑道:“難怪婉兒你地麻將打的這般好,連範思轍那小怪物都只能和你打成平手。”

    一聽到打牌,林婉兒的臉上頓時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光彩,唬了範閒一跳,走上前去細細察看,才發現這道光彩隱若流華。卻是斂之於內。瑩玉一片,名目叫做:反樸歸真高手之光。

    林婉兒眼波流轉。橫了不正經的相公一眼,說道:“只是手癢了,嫁給相公,相公卻天天忙着見不到個人。不過運氣不錯,總算是抓着小叔子這個牌桌上地天才。”

    她咬牙切齒、扼腕褪袖、磨拳擦掌道:“這些天範思轍這傢伙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天天在牌桌上抓不着人,陪他媽打牌那盡是受罪,看她那恭敬客氣模樣,倒像我是她婆婆。”

    範閒刮弄了一下她尖挺的小鼻樑,笑罵道:“哪有你這樣說話的?”他頓了頓後說道:“柳氏自然不是你的婆婆,你在府中也別太橫了。”

    林婉兒滿是幽怨說道:“我是那等人嗎?”話風一轉說道:“再過些天要賞菊了,依往年地規矩,宮裏的貴人們都會去西山,不過不知道今年會怎麼安排我們,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看怎麼去,估摸着再過些天宮裏會有公公過來傳諭,你別忘了這事。”

    “賞菊?”範閒眉頭一動,知道秋高氣爽之際,京都人都喜歡去園中賞菊,沒有想到皇族也有這個愛好,李氏的一次大聚會,自己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聯想到最近自己在京都做的事情,他忽然想到,會不會那些老一輩的狐狸們,這時候就像賞看菊花一樣,在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呢?

    沒有注意到相公地忽然沉默,林婉兒認真說道:“最近沒得牌打,菊花又未開,總是無聊,婚前你答應我的書……什麼時候寫出來給我看?”

    範閒一腦門子官司,哪裏還有精神去抄紅樓夢,苦笑着求饒道:“我說奶奶,您就饒了小的吧。”一見林婉兒死活不依的催稿神色,他再不敢呆在房裏廝磨,屁股冒煙推門躲了出去。

    像見鬼一樣落荒而逃的範閒,在寬闊的宅院裏穿行,直到遇上幾拔掩面而笑的丫環,他才覺得有些不妥,咳了兩聲,想表現出一代名人,一代名臣應的風範。但身子直了不到一刻,卻又馬上緩了下來。他咬牙想着,既然打小就確定這世要漂亮地活,何必再去管那些人看目光,他悶哼一聲,哼着小調,跳着恰恰便拐進了自己地書房。

    與妻子地一番對話雖然家常,但卻得到了幾點有用地信息。只是範思轍這些天的動靜確實有些奇怪,範閒皺着眉頭,心裏隱隱有些擔憂。接着想到石頭記的問題,纔想到北齊皇帝將消息封鎖了起來,自己承他的情,看來總要抄一章寄過去纔好,只是自己是石頭記作者的事情終究瞞不了多久,他決定不用監察院的祕信線路了。

    坐了不到片刻。房間外的天光還沒有全盤暗淡,言冰雲已經如約而至。範閒看着他遞過來地案卷,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他今日先是審看沐鐵遞過來的卷宗,與史闡立定下基調。接着去“老宅”辦事,回來哄老婆,這時候又要與小言公子說話——短短一天時間,做這麼多事情。看來這所謂“權臣的養成”果然是一件很辛苦的活路。

    “你要我逮的人我都已經逮了,不知道對你的工作有沒有什麼幫助。”範閒沒有看案卷,只是淡淡地詢問着,前一陣子的“打老鼠”看似沒有觸及京都的官場,但實際上卻在大量冗餘案件地掩護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二皇子暗中的勢力,也試探性地拘了兩位官員,因爲言冰雲認爲那兩名官員品階雖低。卻是查證二皇子與長公主之間究竟有沒有關係的重要人物。

    言冰雲坐在椅子上,面色冷靜,指指他面前的案卷:“已經得了。”

    範閒大驚,說道:“這麼快?”他也懶得再看案宗,直接問道:“結論?”

    言冰雲冷冷說道:“信陽每年往北齊和東夷城走私的數目極大,表面上地虧空是由東宮太子那邊造成,但實際上最大的一筆數目,都是經由明家交給了二皇子。用來收買朝中的官員。結交各路的封疆大吏,所以大人地判斷不錯。二殿下的背後就是長公主。”

    範閒皺眉道:“明家?崔氏的姻親明家?”

    “正是。”

    “這麼大一筆數目,是怎麼從內庫調到二殿下手中的?”範閒請教道。

    “當然不能走京都的線,是從江南那邊繞過去,中間由幾家皇商經手之後分散,由下而上,再由二殿下統一支配。”言冰雲看了他一眼,“過程很複雜,寫在案宗裏,大人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直接看就好了,用說的話比較複雜。”

    範閒沒有理會他語氣裏對自己能力的置疑,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地判斷是正確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後說男翁迥芰俊?

    經它這麼一提,段無及腦海中頓時靈光一閃,努力的凝神觀察周圍瘋狂涌動的星雲,可是他現在的精神力有等於無,能夠嗎?”

    範閒反問道:“長公主與二皇子做的如此隱祕,但是我們卻輕易查了出來,難道你以爲宮中不知道?咱們那位陳院長能不知道?”

    “宮中就算有所警惕,但一定手上也沒有實據。”言冰雲緩緩低下眼簾,“大人不要忘了,一處死去的頭目朱格,一直是長公主的人。這個案子,如果不是大人如今獨掌一處,而其餘地部門全力配合,根本不可能查出來……所以如今地情況是,大人如果真的將這案子揭開……京都必將大亂。”

    他說地很冷靜,但範閒卻從話語的背後聽到出一絲冷酷——能這麼快查出來,除了監察院恐怖的資源之外,有很大的程度依賴於言冰雲那超絕的能力——而很明顯,言冰雲並不願意自己查的案子讓一向表面太平的慶國朝廷因此大亂。

    歸根結底,言冰雲並不是忠於範閒,而是忠於陛下,忠於慶國,忠於監察院。

    範閒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知道壓下這件事情,意味着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