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有隱約的痛苦悶哼聲,像是有人發出來的。
巷子裏的門是鎖着的,還有斷斷續續的嘔吐聲。
夾雜着幾個人的咒罵。
“跑啊,你個混球,剛纔不還挺很橫的嗎,怎麼這會跟個孫子似的?”
“老子讓你跑,媽的,欠老子錢就一天天的拖着,是吧,還敢跟個大爺似的跟我橫,嗯?”
伴隨着棍棒落在人身上的聲音。
“唔唔……”
男人的悶哼夾雜着哀鳴聲。
洛歡的心臟微跳,立刻循着那聲跑過去。
眼前的鐵門關着,靠近了聽,那聲音就顯得更大了。
彷彿是一羣人在教訓着一個人。
那人嘴裏像塞着什麼,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只有模模糊糊的聲音,隨着棍棒落下蹦出來。
“我還……還……別打……唔,打我……”
“媽的,不打你不長記性!”
洛歡聽得心驚肉跳,手指有些顫抖地摸出手機,跑回去靠在拐角的一堵牆的樹後,趕忙打字發消息。
【江知寒,我好想看到叔叔了,在花溪巷子這附近,這邊有個大槐樹,在槐樹前面第三家。
】
洛歡剛發出消息,便聽見身後忽然響起“砰——”的聲,有人撞開鐵門跑了出來。
接着身後跟着幾個男人。
洛歡剛擡眼,便看到渾身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江偉從她身邊衝過去。
可這條路是死衚衕,他跑了幾步才發現跑錯了方向,便要往回跑。
而這時,身後那些追着他的男人也追了上來。
爲首的一個手裏拿着一根木棍。
他後面的幾人也都冷笑地看着他。
他眼裏閃着狠意,掂量着手裏的棍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媽的,還想跑,你跑啊!”
江偉喘着,渾身發着抖,臉上的肉也恐懼地顫了幾下,他向後跌撞了幾步,餘光瞥到樹後面的一抹身影。
和江偉視線對上的那一秒,洛歡心裏莫名咯噔了聲。
“兄弟們,把他抓回去!”
爲首的男人忽然喊了句,朝他衝過來,江偉的眼神驚慌起來,他忽然想也沒想的,就朝洛歡衝了過來。
然後,在洛歡來不及反應時,就伸手拽過去,擋在了幾個男人面前。
幾個男人差點沒收住手。
“你,你幹嘛?”
江偉伸手箍住少女單薄的脖頸貼緊自己,彷彿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瞪着眼珠子衝他們大吼:“別過來,我說了我會還錢,今天讓我離開,不然你們就先打死她吧!”
洛歡的腦子一片空白,脖頸上粗糲的手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耳邊是江偉瘋了一樣的聲音,充斥着她的耳朵。
她的臉被勒的泛紅,兩手抓緊他的手想要推開,可兩人的力量實在太懸殊,她根本掙脫不開,只能被拖着往前走。
幾個男人都只想教訓教訓這猖狂的孫子,讓他老老實實還錢,沒想過要扯別人進來。
更別說人命了。
沒想到江偉這孫子這麼狗急跳牆。
幾個男人都有點不甘,但也不敢貿然動手,只能緊緊地盯着他們。
江偉一邊推着洛歡往前走,一邊注意着他們。
耳邊是男人不顧一切的沉沉呼吸,連往日柔和的風,都像能燙熟的蒸籠一般灼燒着她。
呼吸在某個時候,竟變成一種奢侈的事。
有冷汗順着她的額角慢慢滑下去。
她像是被推到了一片開闊處,身後男人箍着她的脖頸力道加大,洛歡的眼睛被刺了下,眼淚掉了出來。
江知寒,你在哪裏……
我好難受……
江偉仗着他們不敢真動手,拽着洛歡往前走。
他看到前面便是巷子出口,江偉呼吸放慢,挾持着女孩往前走。
前面幾個男人不停後退着。
快到巷子出口時,地方也更大了,江偉便要扔開洛歡就跑。
靠他很近的一個男人反應很快地便揮着木棒砸過去。
江偉瞳孔一縮,立刻重新拉回洛歡去擋。
餘光看到有東西砸下來,洛歡條件反射地劇烈掙扎,不知從哪來的勁,瞬間扯出了自己的手臂。
江偉沒料到,手裏一空整個人踉蹌了下,腦袋便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棍子。
當下血就濺了出來。
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臉上。
江偉只覺得腦袋上一陣劇痛,還未徹底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就眼前一黑,接着整個人砸在了地上。
對,是砸的。
甚至能聽見“咚”的沉重的一聲。
空氣彷彿死寂了一瞬。
洛歡有些恍惚地看着,下一秒便聽見身後響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叫:“江偉!”
揮棍子的人臉都白了。
接着,手裏的棍子掉到地上。
幾人正懵着,看到對面的人瞬間全都慌了,也不知是誰先行動的,總之幾人瞬間四散跑開。
“你們別跑,站住!”
楊豔嬌瘋了一樣跑過來,抱起倒在地上流着血的男人,發着抖,哭着說道:“老公,老公,你醒醒,別嚇我啊,別嚇我啊啊…”
“你們這些兇手!兇手!”
洛歡雙腿彷彿灌了鉛,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楊豔嬌的話在耳邊炸開,刺的她頭皮發麻。
半晌都發不出聲音來。
楊豔嬌哭着轉頭,看着洛歡的眼裏閃爍着恨意,哭着衝她大喊:“你也是兇手,兇手!”
洛歡臉色發白,整個人彷彿天旋地轉。
她不知道楊豔嬌哭了有多久,彷彿很久,也彷彿沒有多久,眼前的景物匆匆來去,有警車,也有警服,還有漸漸圍觀上來的路人。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靠近,他把她抱進懷裏,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東西,在她耳邊哄着:“沒關係,已經沒事了。”
胸前的溫暖讓洛歡漸漸冰冷的身體又逐漸熱起來,洛歡伸手抓緊眼前人的衣服,低頭悶聲哭了出來。
逃跑的那幾個男人警方已經去追了,但涉事當事人警方卻全都被警方帶走。
臨上警車前,洛歡看了眼,救護車已經來了,醫生們正把放在擔架上的江偉擡上去。
楊豔嬌跟在後面哭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