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抱病來爲大哥祝壽，當真是慈母春暉呢。”景夢皮笑肉不笑地恭維，“夢兒拙技承蒙娘娘厚愛，已然知足。”/p
杜婧瀲滿意地點了點頭。/p
景夢便恭敬地退了下去。/p
“王上，微臣之女亦有一舞奉上。”/p
“哦？”老皇帝濃眉一挑，登時便來了興趣，神色頗有幾分戲謔，“你蕭氏一族自開國便是武將世家，何時竟出了個頗通風雅的人物？”/p
蕭氏一族，卿九當即回過味兒來：這人正是大冢宰手下一枚好棋，御正大夫蕭成煜，景夢的親生母親蕭未蘭同父同母的親哥哥。/p
蕭成煜慚愧道：“王上英明，小女這一舞，正是劍舞。”/p
席間頓時有人不厚道地笑出了聲。/p
可下一秒，他們便再也笑不出來了。/p
凌厲駭人的劍氣撲面而來，割得麪皮如刀剮般生疼。那女子一襲鮮紅色勁裝，墨發高束，手中劍法變幻莫測招式迫人。/p
容珏微不可察地蹙眉，食指輕輕蘸了果酒，不着痕跡地一彈。/p
一簾水幕瞬間罩在了卿九面前。那水色極薄，清清盈盈間似有光華影動，若隱若現。/p
再看衆人，一個兩個皆似被鮮衣女子夠了魂兒似的，直勾勾地盯着那劍花之後英氣逼人的面容。/p
一時間竟無人發覺的面前的異樣。/p
一舞落下，她氣息微喘，鬢髮凌亂，卻自有一番風情。/p
劍鋒之下，滿地殘枝爛葉，凌亂且慘烈。/p
收劍入鞘，卿九隻覺那合劍的姿勢頗爲霸氣，是這滿皇城的女子都不曾有的英姿颯爽。她像只不能脫繮的野馬，灑脫不羈的背後，藏了太多東西。/p
卿九面前朦朧的水幕碎裂，帶着酒香的水沫子撲面而來。/p
“孤南楚將門之女，果真熱血剛烈，頗有大將軍當年的神勇啊！”老皇帝中氣十足抑揚頓挫地講着，顯然這一出劍舞正合胃口。/p
宮中混久了最會見風使舵，這會子老皇帝嘴裏颳了風，那滿席權貴更是個個卯足了勁迎合着。/p
老皇帝似乎想起了什麼，蒼涼地開口：“當年燕氏叛亂，妄圖瓜分寡人南楚這大好河山。若非蕭老將軍力挽狂瀾，只怕這江山早已改姓易主了。”/p
王后趁機接話道：“臣妾似乎記得，先帝臨終前，曾允諾要與蕭氏結三代秦晉之好。王上冊了蕭夫人是爲一代，眼下蕭氏末輩中，只有詠雪一個女子……”/p
話中之意，衆人皆知。/p
老皇帝道：“寡人自然知曉。不若，孤今日便做主，將蕭詠雪指給桓兒？”/p
杜婧瀲頓時眉開眼笑：“王上英明。”又轉頭朝景桓一笑：“桓兒，你意下如何？”/p
蕭詠雪狠狠握緊了拳頭，棱角分明的手背止不住地顫抖。卿九看得出，她在極力隱忍些什麼。/p
景桓拱手：“但憑父王母后做主。”/p
卿九別過眼去，不再觀察。/p
老皇帝怕是自詡爲做了月下老人，這鴛鴦譜點得愈發順手了，卿九心道。/p
“如此甚好，今日國師也在。那便煩請國師略施天法，爲桓兒同蕭小姐佔個完婚的良辰吉日，同時也教寡人開開眼界。”/p
老皇帝立即施以回禮。/p
他翻動手掌，迅速凝聚起耀目的月輝，一片幽熒之中，忽然有四隻青鳥形狀的光團飛了出來，無比精確地飛向天地四方。/p
容珏擡起另一隻手，在那隻滿是銀輝的手上結咒似的以詭異的指法繞過一圈。那原本泛着泠泠冷意的銀輝之中忽然透出了萬般色澤，流光溢彩。/p
卿九從未見過他占卜，一時間有些納了悶兒了：他不需要龜甲筮草之類的媒介嗎？/p
容珏掌心閃過一瞬的絢麗奪目，隨即迅速黯淡了下去。/p
四隻光影青鳥在月輝熄滅殆盡時飛回來掌心。/p
容珏合上了手掌，四抹蹁躚的光影頓時化作粉末飄向了半空，組成一串神祕而古老的符號。/p
容珏滿面薄涼地擡起了眼皮：“七日之後，卯時三刻便是吉日。”/p
“傳寡人旨意，七日之後，卯時三刻，爲太子冊立正妃。”/p
衆臣跪拜：“王上聖明。”/p
今日本就是太子爺的生辰，如今又多了王上恩賜的婚事，可謂喜上加喜。/p
景桓雖頗有些看不慣這隻懂得舞刀弄槍的女子，卻到底不敢忤逆了先帝的意思。只得與人灌着酒，一心念着醉紅樓裏嬌俏可人的頭牌，牡丹姑娘。/p
經國師大人這麼一展法術，王后經對卿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p
只見杜婧瀲笑容可掬地說道：“小姑娘生得俏麗啊，來，到本宮這兒來，本宮這裏有上好的桃酥點心。”/p
合着這是把她當傻子哄。/p
卿九臉黑了黑，不情不願地挪過去，朝她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擡頭同她道：“墟州卿九給娘娘問安。”/p
“哦？”杜婧瀲眼中的興致越發濃厚，“難怪氣質絕佳，這墟族之人，果真非凡夫俗子可比。”/p
卿九學着容珏有模有樣地一頷首：“娘娘謬讚了。”/p
杜婧瀲見她一副馴良乖巧的模樣，心下喜歡得不得了，忙道：“好教養啊。來，坐到本宮這裏來。”/p
說着便伸出了雙手，像是向她敞開懷抱。/p
卿九無奈，只得硬着頭皮坐了過去。/p
好在宴席氣氛火熱，她一個小姑娘湊上主座竟也沒引起騷動。/p
卿九尚在磨磨蹭蹭猶豫不決，杜婧瀲見狀遂當機立斷，一把將小美人扯進了懷裏。/p
將她攬在懷裏，卻又幽幽地嘆息道：“這麼小。”/p
卿九一時不太明白這一句“這麼小”指的是她的個頭還是……/p
“小卿九，你可會些什麼才藝？”/p
怕不是要她跑上去獻舞吧，卿九牙根一寒，生生將“跳舞”吞回了肚子了，改口道：“近日新學了琴。”/p
“如此甚好。”杜婧瀲眉開眼笑，復又朝/p
侍者吩咐道，“多帶些人手，去將本宮珍藏的鳳晤取來。”/p
侍者行了禮便火急火燎地去辦了。/p
鳳晤古琴她倒略有耳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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