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序列之終末 >第十章 信條與錯誤
    家園再遠,也比其餘的一切更近。

    他看着窗外的雨水傾盆,時常伴隨着轟隆隆的雷聲。和那時一樣,喜歡下雨所帶來的寧靜和雨後的清新空氣。也同時害怕着打雷。是啊!曾經一切都還那麼美好,爺爺也還會教自己更多的醫術,易爺爺對自己也是百般疼愛與呵護。最終,大火帶走了這一切,也改變了自己。

    喫完早飯後,楊時撐着雨傘出了門。街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在穿過街道,拐了幾個彎之後,他站在了門前,手裏捏着一把鑰匙。他艱難的把鑰匙插進去,轉動一週,門被打開了。把雨傘放在外面之後,就走了進去。打量着屋裏的傢俱擺放,和當時自己離開的時候一樣,也絲毫沒有變過。

    易爺爺舉着柺杖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並沒有說話。楊時專注看着牆上的照片。

    照片承載着記憶。易爺爺抱着自己,爺爺手裏還拿着幾束連翹,背景是連翹園,三人笑得像一家人,或者,在楊時看來那就是一家人,無可替代的一家人。眼淚也不自覺的流出來了,自己一個人在外漂泊的多年,但每次回到這裏,看着這裏的一切,心底有一種家的安詳。

    他沒注意到易爺爺在旁邊,可能是自己太專注了。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接過紙巾後,擦了擦眼淚。易爺爺笑着“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麼愛哭鼻子。”

    “您不也是嘛!說什麼都不聽,又去天使城了。”楊時把扶着易爺爺在桌前坐了下來。

    “去找他了嗎?”面對楊時的回答,易白沉默了,作爲一個父親而言,他不希望看見自己的兒子越陷越深。

    楊時知道易爺爺在擔心什麼,也毫不避諱,“那你現在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天使城已經不是以前的天使城了。”

    “唉!”易爺爺嘆了口氣。楊時趴在桌子上,接着補充道“那場大火終歸燃盡了一切。”

    自己用靈子檢查着易爺爺的身體狀況。兩人都不想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所以沉默了。

    六月的雨,總能給炎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涼意。陣陣的雷聲也驚醒冬眠的萬物。

    “採藥就採藥,非得還要給我佈置這麼多的功課。”楊時看着密密麻麻寫滿關於中藥的書,心裏暗暗抱怨“怎麼可能,記下來。”一把癱在了桌子上。

    幾天前,爺爺說是要離開天使城去採藥,可能最近來看病的人比較多,但爺爺從來都不讓自己診斷,只是拿單子去倉庫了抓藥。有的病還能根據中藥推斷出來,最近有好幾次自己也看不出來,那些人得了什麼病。現在爺爺離開了,醫館就交給易白爺爺打理與照看。醫館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易爺爺操辦,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

    在大陸上傳聞的鬼醫,只收兩名徒弟。楊濟和易白很幸運得到了這名額。易白沒有靈子和靈能,在學醫的道路非常艱苦和漫長,但好在楊濟並沒有高傲,而是經常耐心的爲易白講解所遇到的問題。鬼醫也很欣慰,按照以往的慣例,學好的不會出現去幫助學差的,可能這種情況一直會持續到出師,兩人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但楊濟和易白不會,前者很樂於幫助易白,後者也很勤勉向楊濟請教。直到有一天,兩人第一次外出爲人看病回來時,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一枚扳指和一塊令牌。信的內容大概:兩人已經傳承了鬼醫的衣鉢,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了。扳指內側刻着“鬼”一字。令牌上有“神農”二字。楊濟拿走了令牌,易白得到了扳指。兩人離開了百草谷。之後,兩人在天使城開了一所醫館----“濟白”。

    天漸漸的拉下的帷幕,黑夜也前然來臨。“咕咕咕....”楊時看書太過於入神,就連肚子餓的開始叫了,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喫晚飯。他放下手中的書,摸着乾癟的肚子走出房間,嘴小聲嘀咕“易爺爺忙的又忘記時間了,晚飯都沒有....”,從二樓的走廊可以看見診斷室的燈還是亮着。

    蒼白的燈光照滿了整個房間。易白強忍在睡意看着手中的報告,瞳孔放大不想錯過任何一項數據。半個月前,醫館裏接收了一名病人,起初病人只是皮膚表面出現紅斑和化膿,還有些許嗜睡的跡象,自己和楊濟都以爲只是普通的炎症,在做好消毒和上藥包紮之後,就讓病人回家了。可萬萬沒想到第三天,病人按着時間來換藥,當自己拆開病人的繃帶時,原本應該得到恢復的紅斑,卻發生了潰爛,甚至在消毒的時候,病人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局部壞死。最後,楊濟決定把病人安頓在診所裏治療和觀察。

    在二人熬夜對病人做了全身檢查,最後,在血液裏得到了結果。“老楊,這裏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易白拿着數據表斷斷續續的說道,自己也不敢認同這個結果,更不知道怎麼說。

    “怎麼說?”楊濟摘下橡膠手套,一手將數據表拿了過來,他看着表上最後一欄上寫着“TH-10”他心裏驚了,滿臉的不敢相信。鎮定的吩咐“你在重新去測量測量?”他把數據包放在了桌子上,脫下實驗服,上了二樓。

    “這東西怎麼現在還存在,那場大火不是應該燒燬了一切嗎?”楊濟在書房裏查找着資料,雖然嘴上不相信要重新檢查,但心裏已經比誰都確定那就是‘TH-10’。他從書架抽出一本書,憑藉記憶很快確定頁碼找到了自己想找的資料。

    ‘TH-10’

    效果:初期:皮膚表面出現紅斑和普通炎症沒區別,不易察覺。

    中期:伴隨嗜睡,記憶混亂,觸感慢慢降低,紅斑演變爲潰爛。

    末期:局部或者完全喪失觸感並壞死,免疫系統接近崩潰。

    傳染能力:低風險無法傳染。

    治癒能力:無法完全治癒,只能通過藥物加以控制。

    控制藥材:......

    重要藥材:廣木香,貝母,千里光......。

    晚上,病人開始呻吟了,有氣無力痛苦的哀嚎,就連楊濟煮的湯藥也沒有多少用。病人躺在牀上,白色的牀單早已被染紅,黑紅的血液從皮膚裏慢慢滲透出來,伴隨着還有黃色渾濁的體液,散發着陣陣惡臭。

    易白站在窗前,他接受不了眼睜睜看着病人死了。何況身爲醫師的自己,卻不能救活病人。最後病人在【千里光】的衝擊下平靜的斷氣了。

    “爲什麼?爲什麼?我們救不了他。”易白看着窗外的雨,麻木的說道。

    楊濟並沒有說話,對於病人的生與死,自己見的比易白多的多。

    在天使城的那場實驗,一場錯誤的實驗,得出了錯誤的產物,那天晚上他親手把實驗部給摧毀了,就連一起的同事也沒有放過。這件事一直存在於自己的心底,對易白也只是知道‘TH-10’。之後爲了確認這次錯誤是否還存在遺漏,就留在天使城開了這間醫館。三年了,錯誤被盜取,並現於世。

    用一生,彌補一個錯誤,足矣。

    其實楊濟從來都沒有出過天使城,則是一直在市中心旅館裏等待着消息。“滴滴滴”屏幕上的消息自動彈了出來。大致確定了內容,果然如自己所料,背上書包,走出了旅館。

    “楊醫師,沒想到你真的會找上門來。”戴着面具的男子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楊濟冷冰冰的語氣讓對方格外不爽。然而,對方也懶得多費口舌去敘舊,更何況自己臉上的燒痕就是由他一手造成。

    “讓它們慢慢陪你玩,楊醫師。”男子轉頭就離開了。閘門也隨之打開,從裏面發出陣陣的低吼,從洞窟裏緩緩一隻野獸------風生獸。

    這裏不應該出現風生獸,這種生物只會出現在百草谷的周圍。楊濟還在百草谷的時候,經常與風生獸爲伍,它們平易近人,性格溫順,得以成爲採藥人的引路人。

    藥物把原本溫順聽話的風生獸改變成殘暴無比,想要破壞眼前的一切。楊濟並沒有準備發起進攻,而是用靈子儘量和對方產生溝通。

    “滋----------”刺耳的聲音響起,風生獸的野性瞬間被喚醒,一陣怒吼,數道風刃向他襲去,身邊的綠靈子亮起,成功阻擋了進攻。風生獸見自己的進攻被化解,憤怒的直接衝過來,楊濟並沒有給它機會,連翹瞬間從地下生長出來將它牢牢纏繞起來。爲了以防掙脫,連翹的倒勾插進皮膚裏面,風生獸漸漸安靜趴在了地上。

    楊濟想看看在它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將手放在它的額頭上。他感受到的除了悲鳴還是悲鳴,被用於藥物實驗的風生獸所發出的最後悲鳴。綠色的法陣紋理包裹着風生獸,【益氣安魂】以毒攻毒,至少能讓它恢復一點點神志。

    幾分鐘後,風生獸醒了,伸出舌頭舔着他的手。“滋滋-------------”的聲音再次響起,它艱難的站起來,強忍着體內的衝動,仰天長嘯,一顆白色的珠子從體內迸發出來交給了楊濟,純潔無瑕的風靈子凝結而成,雖然自身受到了污染,可這顆珠子代表着它從未失去本心。它斷氣了,也終於解脫,它累了,也是時候迴歸大自然的懷抱。

    楊濟眼神透露堅定的朝門裏走去,他心裏的憤怒如野火燎原,一定要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