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二嫁權臣 >第17章 俞景,你抱抱我
    蘇聞琢本是無意打聽秋棠院的事,只要方氏不找她麻煩,她是懶得去理她的,因爲她知道,等俞景入仕,他們很快就會搬出俞府了。

    但近日碰見這個阿威,她直覺可能跟自己有些關係。

    朝生領了她的吩咐下去了,蘇聞琢覺得乏了,躺到牀上想小睡一下。

    春日的午後,連風都好像格外溫柔。

    有淺淡的花香被裹挾着吹進屋裏,拂過輕紗的牀幔,連少女鬢邊的髮絲也輕柔掠過。

    蘇聞琢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前世。

    夢裏是在俞景的府邸,她病逝的那間屋子裏。

    俞景坐在桌前,將手中的信一點一點的燒進面前的銅盆中。

    屋子裏很暗,火光將他的臉照亮了一些,明明滅滅的攏住深邃的眉眼,搖晃着叫人看不清神色。

    蘇聞琢記得這個場景,是她病逝後第一年的忌日。

    俞景第一次給她燒信。

    夢中她也站在俞景的身邊,聽他靜靜的說話。

    “窈窈,往後每年這日我都給你寫一封信,不知你收不收的到。我知你從未想成爲我的妻子,你放心,你的墓碑上乾乾淨淨的,沒有冠上任何人的名號。”

    “窈窈,若我不是一個庶子,你應該會過的更舒心一點。我不是故意要娶你,只是若我不娶,我怕你嬸嬸會將你嫁給更壞的人,我想,至少我不會磋磨你。但我好像錯了,你嫁入俞府,從未開心過一天。”

    “我想過放你走的,你心裏念着你的表哥,只是他非你良人,我不忍看你去做妾。”

    “窈窈,若是真有來世投胎,我盼你還能投到個好人家,一生順遂,有父母嬌寵,夫君疼愛,再不要如這般鬱鬱寡歡了。”

    “窈窈……”

    蘇聞琢漸漸有些聽不清了,但她知道她哭了。

    夢裏的俞景離她越來越遠,她突然心裏焦急,重重的喊他,想告訴他她一直在他身邊。

    “俞景……俞景!”

    蘇聞琢從牀上驚醒,汗溼的小手牢牢抓着另一個人的大手。

    她的臉上有淚,緩緩轉頭,看到了俞景的臉。

    蘇聞琢想起夢裏的場景,眼裏的淚溢出眼眶,聲音染上了哭腔:

    “俞景,你抱抱我。”

    窗外的晚霞漸漸將天邊染紅,如火的雲層捲起遞進的色彩,連屋子裏好像都籠上昏黃的光景。

    俞景看着從牀上驚醒的女孩,她原本瓷白嬌嫩的臉被淚痕潤溼,一雙明眸緊緊的盯着他,好像害怕下一秒他就消失不見。

    蘇聞琢是哭着叫他名字時醒來的,俞景聽見了。

    這些日子,他從未在蘇聞琢的臉上看到過這樣脆弱的神情。

    夕陽籠罩的屋裏,有那麼一瞬間,俞景覺得她像一塊易碎的琉璃,讓他想要保持距離的心狠狠動搖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蘇聞琢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沒有掙開,只是在牀邊坐下,拎起她的袖子,蹭到她的臉上將淚擦了擦。

    蘇聞琢愣了一下,回過神後,不自覺的鼓起了嘴。

    這人怎麼這樣啊,她都哭了,他不幫她擦眼淚就算了,還拉着她的袖子讓她自己擦!

    “爲什麼用我的袖子,你就不能幫我擦嘛……”蘇聞琢嘀嘀咕咕。

    俞景垂眸看了她一眼,挑着眉好像短暫的笑了一下:“我未更衣。”

    蘇聞琢這才明白過來,俞景剛從外面回來吧,是怕身上髒?

    “好吧,看在夫君也很體貼的份上,我原諒你啦。”

    她胡亂又在臉上擦了擦,收拾好夢裏流露出來的情緒,然後才小聲道:“我也要更衣了。”

    俞景“嗯”了一聲,起身出了裏屋。

    他沒有問蘇聞琢做了什麼夢,爲何哭了,只是將心裏藏了祕密的盒子又壓了壓。

    自那日被夢魘住哭着醒來後,蘇聞琢發現俞景似乎開始晚睡了。

    好像每次都要等到她先在牀上躺下,這個時候俞景總是還在窗邊的塌上看書,蘇聞琢只能自己先睡了。

    這日早起梳頭時,澤蘭一邊幫她挽發一邊笑着小聲道:“三少奶奶,三少爺近些日子很關心您呢。”

    蘇聞琢自己總是覺得俞景還若即若離的,聽了旁人這麼說,一下便來了興趣:“何以見得?”

    青黛給她在首飾盒裏挑着簪子,聞言便補充了一句:“您前些日子午睡時被夢魘着了,這些天三少爺晚上都是看着您睡安穩了才熄了燈就寢的。”

    “是啊,昨天夜裏我和青黛碰巧路過窗邊,還看到三少爺坐在軟榻上書也沒看,就看着您呢!”

    兩個丫鬟突如其來的話讓蘇聞琢心裏倏地有些歡欣雀躍起來。

    俞景最近老是比她睡得晚,是怕她又被夢魘住麼?

    雖然他定是不打算告訴她這些的,但是蘇聞琢覺得沒關係,至少不是再把她推開了呀!

    她的心情頓時更愉悅了幾分,只是不免又想到了那日午後做的夢。

    夢裏的俞景提到了一個她已經快要忘記的人。

    她的表哥,周成禮。

    上一世與她青梅竹馬,信誓旦旦說要娶她的人。

    周成禮的母親與她娘是有些親戚關係,但血脈不近,比她娘早幾年嫁到盛京,後來她娘嫁過來後,便帶着人上門來攀親帶故了。

    想到這麼個人,蘇聞琢在心裏嗤笑一聲,上一世她便看明白,她這個表哥一家,也就是愛慕虛榮罷了,看着永安侯府的門第高,想要巴結,對她並沒有幾分真心。

    蘇聞琢只記得,那時周成禮在她爹孃出事後不久便與一個高門大戶的小姐定了親,擇了就近的吉日,風風光光八擡大轎娶進了門,像是生怕被她賴上似的。

    那家的小姐雖不如永安侯府的門第高,但想來總比她這麼個壞了名聲的孤女強。

    自此後,她與這位表哥便再無交集了。

    俞景說的沒錯,周成禮並非良人。

    蘇聞琢想着上一世的事情出神,直到澤蘭進來叫她,在她耳邊道:“三少奶奶,俞夫人又往這邊來了。”

    眉頭一挑,蘇聞琢一雙琉璃似的眸子眯了眯:“又來了?”

    這方氏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難不成這會又想來她這裏坑什麼東西了?

    蘇聞琢攏了攏鬢邊的幾縷發,搭着澤蘭的手起身:“走吧,我們去瞧瞧,最好是能半路遇上,省的又要來我院子裏鬧。”

    澤蘭和青黛對視一眼,只覺得蘇聞琢自從嫁人後,有時候身上的氣勢反倒是越發的凌厲強勢了一些。

    從方氏的秋棠院到俞景的這處小院子,可以走的也就那麼兩條路,蘇聞琢心裏捉摸了一下,選了一條碰運氣。

    還真就讓她在半道上遇上了方氏。

    方氏見了她,揚了揚雙下巴,腰背都挺直了幾分,好像頗想顯出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度,蘇聞琢面上笑了一下,朝她走過去。

    “俞夫人,好巧啊,只是您這腰是怎麼了?晚輩瞧着有些僵硬呢,可是晚上睡的不好?若有不適可要儘快讓大夫看看,莫落下病根纔好。”

    蘇聞琢邊說,邊用帕子掩了掩脣,眼裏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幾分。

    方氏聽了她的話,剛剛挺起的腰背就是一僵,只覺得自己被她說的好像真有兩分不自然了,不禁瞪了蘇聞琢一眼:“見了母親不請安,這是誰教你的規矩!”

    蘇聞琢眨了眨眼:“請安、問安通常是晚輩對長輩表達尊敬關懷之意,並不拘於形式,我剛剛也對俞夫人表達了關懷,俞夫人是沒感覺到嘛?”

    方氏被蘇聞琢一句話堵回來,只覺得胸口都要岔氣了。

    自蘇聞琢進門,在她這從來就沒討到過好。

    她心想着,要不是這個月自己女兒有大事要議,俞老爺在之前陳夫子來府後又對她耳提面命這些日子少找點他們的麻煩,哪裏輪到蘇聞琢這樣對她說話!

    但想到前幾日阿威給她探來的消息,方氏面上又有了幾分笑容。

    蘇聞琢也不是無縫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