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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迷茫

    無心用白大千扔在辦公室裏的一件舊羽絨服包皮裹了怪嬰。怪嬰已經不動了,小小的胳膊腿兒也有了僵硬的趨勢,顯然是它作爲小妖怪的一生,已經走到盡頭了。

    白大千捂着脖子爬起了身,在確定自己是安然無恙之後,他和無心合力,把丁思漢攙扶到了四樓家中。進門之時,史丹鳳正在陪着史高飛看電視,丁丁獨自坐在客廳裏的小板凳上,垂着頭自得其樂的玩手機。忽見丁思漢被人攙進門了,他連忙起身問道:“阿爸,你怎麼了?”

    丁思漢緊咬牙關,不說話只搖頭。客廳裏連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無心只好讓他席地而坐。史丹鳳出了臥室,見丁思漢一手鮮血,嚇了一跳:“喲,我有云南白藥,你們用不用?”

    丁思漢把個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然後也不要人照顧,自顧自的倚靠在了牆壁上。閉着眼睛喘息良久,他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不要怕,我死不了。”

    丁丁人高馬大的蹲在一邊,此刻嚇得嘴脣都白了:“你是不是被你養的怪東西咬傷了?阿爸你真是個老糊塗,我早就說讓你改行,你偏不聽!萬一哪天被鬼吃了,也是你活該!”

    丁思漢聽慣了養子的妙語,故而根本不生氣:“不會的……”他氣若游絲的說道:“阿爸不會的……”

    丁丁把雙手搭在膝蓋上,像一隻英俊的大猴子,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什麼會不會的,好像你能說了算似的!你如果遭殃了,還不是要拖累我?你不爲你自己着想,也該爲我想一想呀!”

    丁思漢雖然早就看透了養子的本質,可是此刻聽了他赤裸裸的心聲,還是第無數次的寒了心。然而寒心歸寒心,寒心也沒辦法。身體僵硬的癱在角落裏,他只感覺五內俱焚,自己使用了五六十年的身體忽然變得陌生笨拙了,他彷彿變成了孤魂野鬼,暫時藏匿在一具無主的軀殼之中。

    丁思漢閉着眼睛,足足養了一個小時。右手的鮮血沒有乾涸,而是緩緩滲入了皮膚紋理之中。最後他扶着丁丁站起了身:“無心,把它給我,我要走了。”

    無心把包皮着怪嬰的羽絨服包皮袱給了丁丁。白大千追問了一句:“我說……以後我們是不是算兩清了?”

    丁思漢沒言語,拖着兩條腿往外走。白大千眼看他出了門,心中猛的一陣輕鬆,精神也有了,扯着大嗓門叫道:“無心,去,下樓給丁老先生叫輛出租車。”

    無心果然出了門。不出片刻的工夫,他頂着一頭小雪花回了來:“白叔叔,他們上車走了。”

    白大千越想越喜,感覺自己是度過了人生一大關:“好啊,現在天下太平,我也可以把佳琪接回——”

    話說到這裏,他心中一動,忍不住往史高飛的臥室裏瞥了一眼。佳琪若是回了家,必定又要和姓史的小子狗扯羊皮。白大千雖然在理智上也知道自家女兒有些問題,可是理智往往退居二線,慈父的思想佔了上風,他認爲女兒的遲鈍和笨拙叫做“敦厚有福”。敦厚有福的女兒不是一般小子可以消受得起的,所以他已經做好了養女兒一輩子的準備。

    白大千閉了嘴,不知道要不要立刻把女兒接回家。不過自己除了一塊心病,明天無論如何都要進城去看女兒一眼。掏出手機翻了翻日曆,他發現明天乃是週六,進城的人潮必定十分洶涌,自己須得提早出發才能搶到出租車。思及至此,他忙忙的洗漱了一番,回房睡覺去了。

    客廳裏關了燈,史丹鳳也自去休息了。無心仔仔細細的洗淨了手臉,然後回到臥室說道:“爸,別看了,我想睡覺。”

    史高飛興致勃勃的盯着屏幕:“再等一會兒,快演完了。”

    無心自己鋪開棉被,鑽進了被窩裏躺下:“我累死了,你還用電視吵我。明天再看不行嗎?”

    史高飛不假思索的答道:“寶寶別鬧,今天晚上是大結局,讓爸爸把它看完。”

    電視裏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吱哇亂叫,煩得無心躺不住。一掀被子坐起身,因爲史高飛對他素來是百依百順,所以他得寸進尺的有了一點小脾氣。一腳蹬向史高飛的後背,他氣沖沖的大耍威風:“明天還有重播!”

    史高飛猝不及防的捱了一腳,登時向前一僕。以手撐地坐穩了,他直起腰自己思索:“兒子打老子,這不對吧?”

    思索很快有了結果,他回身揪住不孝子的一條光手臂,把無心摁在牀上打了一頓屁股。一陣響亮的噼裏啪啦過後,無心提起褲衩起身便逃,一溜煙的穿過客廳,逃進了史丹鳳的臥室。

    史丹鳳還在回憶着白天丁丁的一言一行,越想越是睡不着覺。開門把無心放了進來,她小聲問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們又鬧什麼呢?”

    無心脫了拖鞋,一步跳上了牀墊:“爸打我。”

    史丹鳳想起了弟弟的大手大腳大力氣,登時擔了心:“怎麼打的?打你哪兒了?”

    無心背對着史丹鳳,一脫褲衩一撅屁股:“打我這兒了!”

    史丹鳳冷不丁的看了個清,下意識的厲聲喝道:“你給我穿上!”

    無心被她這一嗓子震得一哆嗦,立刻就把褲衩又提上了。

    史丹鳳自從察覺到了自己的狼化趨勢開始,對於異性的一舉一動便都留了意。此刻望着嬉皮笑臉的無心,她忽然感覺這個傢伙有色誘自己之嫌。

    “不回去啦?”她問無心。

    無心鑽進了被窩裏,又將她摞起來的兩個枕頭並排放好:“不回去了,回去要捱打的。姐,快來睡覺啊!”

    史丹鳳扭頭望向窗外,窗簾很薄,可以看到天邊一輪圓月,以及月光下高高矮矮的樓房與腳手架。這幅荒涼風景觸動了她的神經,讓她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了一隻對月長嗥的大灰狼。

    關燈上牀躺到了無心身邊,她知道無心又在睜着大眼睛凝視自己。有心翻身把他拋到腦後,可是在她翻身之前,一隻手忽然輕輕扳了她的肩膀:“姐。”

    史丹鳳扭頭看他,看他對着自己的胸脯微微垂下頭,一臉認真的說道:“摸一下。”

    然後那隻手便自作主張的移下去了,帶了一點好奇和莽撞,抓她一下,揉她一下。忽然停了手,他擡起頭小聲說道:“我喜歡姐。”

    史丹鳳迎着他的目光問道:“有多喜歡?”

    無心探頭枕上了她的肩膀,一粒一粒去解她的睡衣鈕釦:“我想和姐結婚。”

    史丹鳳嘆了口氣:“結婚是男人女人的事情,你連人都不是,又怎麼能——”

    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爲無心扭過臉注視了她:“姐,我和人是一樣的。人懂的,我都懂;人能做的,我也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