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撿起面前掉落的能量石吸收進身體裏時，男孩意識到。
因爲他看見那些可怕的痕跡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好像重新長出了人皮把怪異的金屬紋路都覆蓋掉了。
“廿零”漆黑的瞳仁還有殺意，直視男孩時把人嚇得不敢呼吸了。
他和他的妹妹都太弱，根本造不成威脅。
少年收起匯聚在手心的能量，冷漠地轉身就走。
“謝，謝謝大人，多虧大人救了我和妹妹的命。”
男孩拉起小女孩，向對方的背影喊，他也只敢在人家轉身的時候說話。
小女孩也學着哥哥，童稚的聲音磕磕絆絆：“多謝大人。”
顯然底氣都不太足，但還維持基本的禮貌。
他們誤會了，把他當成好人了。
“廿零”背對着停下腳步。
慢慢回憶起系統記載的數據，原本漠然的幽深眼睛模仿出溫潤的光色，嘴角盪出一抹笑。
是這樣做的沒錯。
只要露出溫和的表情就能讓人放鬆下來，等他們自然掰開外殼露出柔軟的內裏，就能進一步提高溝通效率。
但這對於兩個小孩子根本沒什麼用，和他們溝通就是浪費時間。
他還要殺更多的晶影蠍，用能量石鍛鍊精神力衝破大腦開發的瓶頸。這樣才方便他成爲主導者。
他很忙。
“廿零”把路上遇到的所有晶影蠍都清除乾淨了。挺拔的背脊沒有絲毫晃動，只用一雙漆黑如深淵的眸注視着遠處山脈口染紅的天際。
似乎未曾留意到後面默默跟着他的兩個小孩。連續走了一整天，他們的體力都耗盡了，距離少年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但依然維持着相互攙扶的姿勢，歪歪扭扭地邁步。
“廿零”不會等他們。
又一整晚的時間過去。
此時小孩已經看不到前方少年的背影了。
妹妹昏了過去，夜晚不休息反覆透支生命值，缺乏營養的乾瘦身體早就達到極限，如同風中搖搖欲墜的破布條。
然而在失去意識前她愣是一聲不吭，過於懂事。
男孩試圖將她背在背上，奈何身體像是強制關掉電源的機器，只能被壓着趴在地上，風沙聲在他耳邊漸漸淡去，視野渾濁發黑。
意識潰散之際，他反而感到平靜安心，渾身佈滿傷痕的位置也沒了知覺。
“跟着我沒什麼用。”一道男聲驟然響起。
恍惚間，男孩有了種幻聽的錯覺。但不知哪來的力氣，還是慢慢動了動頭朝前望去。
少年不知何時站在面前，他低垂着頭，溫熱的風吹過他發皺的衣角，斂下黝黑沉寂的眼睛。
這是“廿零”第一次開口說話。經過不斷獵殺，他已經能編譯語音包。
就像不分情景朗讀的導航語音：
“跟着我沒什麼用，我不是來保護你們的。”
他掠奪的都屬於待開發資源，星球的人類繼續發展下去總有一天會使用到。
而他相當於入侵者，某種意義上破壞了規則，阻礙這些人的發展。
“我從來都只爲了我自己。”他微笑道。
在這塊遺蹟裏，在這荒無人煙的地界，在不受他人注意之時，少年冷冰冰地說出殘忍的真相。
而唯一的傾聽者快死了。
男孩聞言，嘴脣動了動。
知道了陽光明媚下掩蓋的腐蝕的根。“廿零”很好奇他要說什麼。
對方無法發出聲音，簡單對完口型後緩緩閉上眼。
他說——
謝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