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起先還沒反應過來溫嫺說的這個他是誰,而後便看到了溫嫺的目光所到之處。
是霍止寒?
“爲什麼是他?”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
溫嫺並不想和溫馨說的太多。
溫馨是從小嬌生慣養的,什麼都不缺,未必能理解她和霍止寒兩個人的事情,要是能理解的話,她就不會這麼言之鑿鑿的說是霍止寒傷害了自己。
十三歲以後,那個男人滿心滿眼都是自己,他纔是那個從來沒有爲自己而活的人。
即便是失憶的這五年裏,他也是爲了木木和記憶中一個模糊的影子而活的。
民宿的櫃檯邊上。
霍止寒正跟老闆娘說要多住一段時間的事情。
“沒問題,現在是淡季,房間都是空着的,你們先住着,要是住久了想換個房間住也都沒問題。”
“每天三餐的事情也要麻煩您了,阿嫺和我都不挑食,每天和你們喫一樣的就行了,至於溫馨,她應該過幾天就走了,這幾天要麻煩您了。”
“不客氣,店裏不忙,多幾雙筷子而已。”
“對了。”老闆娘從櫃檯下面拎出一個保溫壺,“這個是你中午跟我要的,已經燒開過了,直接喝就行。”
“謝謝。”
霍止寒回來的時候拎着保溫壺。
溫嫺問,“這什麼啊?”
“牛奶,”霍止寒拿了一個新的杯子,給溫嫺倒了一杯牛奶,熱氣騰騰。
現在是早春,但是山裏面還是很冷,比起江州要低上個五六度左右,天一黑甚至會降溫到零下,是極冷的。
“哪兒來的牛奶啊?”
“鎮上有人養牛的,讓老闆娘幫忙去打了點。”
“不麻煩麼?”
“沒事,你別喝茶了,喝多了晚上又睡不着。”
倆人閒聊着,一旁的溫馨端詳着,難得沒開口打斷,看着看着若有所思。
她好像明白了溫嫺的意思,又好像不太明白。
夜幕降臨。
晚飯後,小鎮安靜下來。
溫嫺和霍止寒在小鎮上散步,鎮上的店鋪都快關門了,這裏的人大多早睡早起。
溫嫺揉着肚子,“晚飯喫的太撐了。”
霍止寒四下看着,“太難受的話,前面有藥店,買點健胃消食片。”
“沒事,走走就好了。”
是藥三分毒,霍止寒寧願陪她多走走。
正走着,霍止寒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
當着溫嫺的面,霍止寒直接接聽了電話,是孟青打來的。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他的眉頭漸漸皺緊了,“確定麼?消息屬實?”
“……”
“好,我知道了,我跟阿嫺要在嶗山待一陣子,暫時不回江州,江北那邊的事情你盯着點。”
“……”
掛斷電話,溫嫺說,“是孟青?”
“嗯,昨天讓他去查了點事情。”
“什麼事啊?”
“關於你父親,還有Y國皇室的。”
聽到這話,溫嫺的眸色微微一暗,“查出什麼了麼?”
“溫馨的生母叫娜塔莎,是Y國皇室正式封號的伯爵,不光是地位顯赫,而且擁還在Y國的外交部工作,出任Y國的初代女外交官,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
溫嫺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攥緊成拳。
她的生母溫淑蘭在嶗山過世,死後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與塵土融爲一體,只在江州的溫家墓地裏設了個衣冠冢,而她爲之死的那個男人,在別的國家,娶了別的女人,那女人再優秀又怎麼樣?
霍止寒說,“娜塔莎兩年前癌症過世了。”
“什麼?”
溫嫺詫異的轉過頭來。
這件事溫馨從來沒跟她說過。
“孟青親自調查的消息,不會有錯,雖說娜塔莎的葬禮沒有大肆宣揚,是皇室內部祕密進行的,但是想知道她的死訊,不難。”
“是兩年前?”
“嗯。”
溫嫺心裏一下子五味雜陳的。
霍止寒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父親也是兩年前才從Y國離開,到國內來的。”
也就是說,娜塔莎臨終之前才把溫淑蘭當年沒死並且還懷孕的事情告訴了溫國華的,他這些年都被矇在鼓裏。
“還有一件事,我想你也需要知道。”
霍止寒沒有猶豫,“你父親當年意外失蹤後,是昏迷狀態下被娜塔莎帶走的,他在國外昏迷了十年,沒有醒過。”
溫嫺狠狠一怔,“你說什麼?”
“皇室成員的就醫記錄,孟青查不到,但是那個時候你父親還沒和娜塔莎結婚,所以他的診療記錄是在一家醫療機構,他確實昏迷了十年。”
也就是說,那十年,國內的事情,溫國華一概不知,也無從知曉。
而十年後他醒來,要面對沉睡多年的身體肌肉萎縮復健不說,即便那些都迅速完成了,他能知道的,也是溫淑蘭早就死了的消息。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娜塔莎應該很愛你父親,不管是出於自私還是出於什麼別的原因,她直接告訴你父親你母親已經去世了,讓他斷了回國的念想。”
這些都是不可控的外力。
那個時候的消息也不像現在這麼發達,娜塔莎之所以能知道那麼多,完全歸功於她是皇室成員,再加上外交官的身份。
“所以他就沒有自己回國驗證一下這個消息麼?”
溫嫺反問,“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死了,就算是這個消息是最信任的人告訴他的,他難道不應該親自回去看一眼麼?哪怕是看一眼墳墓?”
“阿嫺。”
溫嫺難以抑制情緒的激動。
她替母親感到不值。
即便是母親去世了,溫國華也應該回來祭奠,但是他就這麼待在了國外,跟國內的一切都斷了聯繫,二十多年都沒回來過,現在說什麼想彌補遺憾,憑什麼?
“他憑什麼說想要彌補,我就得配合?”
“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我媽這是過世了,她要是當年沒死在那場火災裏呢?現在情何以堪?”
就因爲娜塔莎一句話,溫國華就全盤信了,然後跟那個女人結婚生子?
溫嫺越說越激動,霍止寒握住了她的手,“阿嫺。”
夜色是冰涼的,掌心的溫度覆蓋在手背上。
溫嫺漸漸平靜下來,眼眶卻還是有些紅,她深吸了一口氣,望着山頭高高掛着問月亮,“你說要是我媽還活着的話,她會怎麼做?”
“或許會埋怨吧,但如果知道你父親還活着,更多的也一定是慶幸。”
最大莫過摯愛之人的生死,別的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