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起落中的雨幕中,隔着玻璃四目相對,只有一瞬間。
祁巖分明看見車裏的人是溫嫺,但她卻沒停車,而是徑直開了過去。
祁巖意識到不對,立刻開車追了上去。
東海國道是江州車最少的一條路,暴雨天的車更少,但溫嫺的一顆心還是懸在了嗓子眼,尤其是連續超了三輛車後,渾身都溼透了。
“現在在東海國道了是嗎?”
“警察已經在疏散道路車輛,你打開開巡航模式,保護好自己,做好撞車的準備。”
撞車?
溫嫺面色一白,腦海中掠過無數個車毀人亡的畫面。
“別怕,不會有事,再開一會兒你會看到卡車的集裝箱攔在路中間,直撞過去,氣囊會第一時間彈出來,現在只能這樣。”
視頻裏的男人目光冷靜篤定。
溫嫺咬着牙點頭。
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不知道開了多久,路上的車越來越少,直到只剩下瘋狂的暴雨,空無一人的國道上只剩下溫嫺開的一輛車,她的手心裏已經全都是汗,幾乎握不住方向盤。
遠遠的,一輛藍色的集裝箱卡車攔在了路中間。
“砰”的一聲巨響,白色的轎車車頭狠狠撞上集裝箱的側面。
煙塵滾滾,引擎着火,越燒越旺。
祁巖趕到的時候,眼前正發生着這一幕。
而此時,一輛黑色的轎車自他後方超車趕來,在尖銳的剎車聲中,橫停在路邊,男人下車疾跑過去,砸着車窗。
“溫嫺!”
暴雨如注,隔着擋風玻璃,祁巖看到霍止寒怒吼着讓人救火拆車。
撞車的那一剎那,氣囊迅速彈出,朝着溫嫺的面門撲了過來,她只覺得渾身的骨頭彷彿都被被氣流衝散了一樣,上半身陷進氣囊當中,呼吸困難。
車身劇烈的震顫後,很快停了下來,耳邊嗡嗡作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砸車窗的聲音衝破大腦的空白,撞在她的耳膜上,拉回她的神經,擡起頭時只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隔着車窗和雨幕,看不太清晰。
事故地點很快被警戒線拉了起來,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聲音此起彼伏。
醫院急診。
霍止寒的神情冷峻陡峭,一雙拳頭捏的死死地,青筋暴跳。
“人沒大礙,就是輕微的腦震盪,休息一下就好了。”
醫生的話落下,霍止寒的臉色才稍稍好轉。
等醫生走後,霍止寒問孟青,
“霍婷婷現在人在哪兒?”
“小五剛打電話來,說是去遊輪晚宴了,跟一幫朋友。”
霍止寒漆黑的眼眸中寒光掠過,冷冷道,“她自己找死,就不必留後路了。”
“霍總,霍婷婷畢竟是您堂妹,這麼做……”
孟青的話沒說完,目光忽然觸及霍止寒冰冷的眼神,猛地打了個激靈。
整整一夜,溫嫺吐了不知道多少次。
護士拿着盆進出頻繁。
霍止寒臉色極差,“不是說沒什麼事麼?怎麼吐成這樣?”
護士一臉驚惶,“腦震盪的後遺症,大腦失衡是會嘔吐,這也是正常現象。”
【我沒事。】
病牀上,溫嫺一臉的虛弱。
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倖了,這會兒吐個幾次算什麼?
“還好麼?”
溫嫺搖搖頭,吐得幾乎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
“睡吧,”霍止寒替她掖了掖被角,大手在被單上輕輕地拍着。
看着眼前所感受的這一幕,溫嫺總覺得不真實。
但她太困了,眼皮幾乎都睜不開,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睡了一覺醒來,溫嫺的身體才恢復了一些。
孟青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霍總,太太,早餐買來了。”
溫嫺靠在牀頭,看着那擺了一整張餐桌的早餐袋子,不可置信。
【怎麼買了這麼多?】
“霍總吩咐的,說不知道您喜歡喫什麼,就都買點兒,以後按照您喜歡的買。”
“咳咳,”一旁傳來霍止寒咳嗽的聲音。
溫嫺還在發愣,病牀上的小桌板已經被推上來了。
“太太您喫什麼?有豆漿油條、三明治咖啡、糕團麻薯、涼糕……”
孟青清點着自己買的東西,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那個,讓霍總幫您選吧,我忽然想起來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霍止寒乾咳了兩聲,“喫什麼?”
溫嫺怔了怔,回過神後隨手指了一樣。
【就那個吧。】
小米粥和小籠包,江州的老字號招牌,味道極好。
【你也喫吧。】
霍止寒微微頷首,順手開了一杯咖啡,“昨天不是讓你等我去接你麼?爲什麼自己開車下山?”
【我開車去的,總不能把車扔在那兒。】
“一輛車而已,丟了就丟了,丟在山莊也不會消失,你知不知道就算沒有剎車失靈,那麼大的暴雨也很容易出事故?”
陡然拔高的聲音紮在耳膜上,溫嫺嚇的一怔。
霍止寒皺眉,“以後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溫嫺訥訥的點了一下頭。
想到昨天下午一路的視頻中他焦急的模樣,她的心情不免複雜。
霍止寒向來是個話少的人,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多少,可昨天那一路,整個車廂都一直迴盪着他的聲音,幾乎就沒有中斷過。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很着急,卻極力忍着,安撫她的情緒。
“篤篤篤”一道敲門聲傳來。
“你好,”熟悉的聲音落在溫嫺耳中,她一驚,猛地擡起頭。
沈君安站在門口,先朝着溫嫺點了一下頭,纔看向霍止寒,“我是阿嫺的朋友,聽說她住院了,所以來看看,。”
霍止寒的眸色卻收緊了。
那天在老城區,他見過沈君安,和那個男人一塊兒站在溫嫺身邊。
“霍先生吧?”
“嗯,你好。”
“沈君安。”
“你們聊,”霍止寒並未多問,直接站了起來。
沈君安卻聳了一下肩,氣定神閒道,“我不是來找她的,我是來找你,霍先生。”
溫嫺心裏咯噔一下,詫異的看向沈君安。
霍止寒也露出疑惑神色。
走廊上,沈君安直接將證件出示,“冒昧來醫院打擾,是爲了向您求證一些事情,我之前和阿嫺認識,也是因爲這件事。”
沈君安的證件上赫然印着‘偵查局副局長’幾個字。
“什麼事?”
“有關溫氏醫藥集團走私藥品的事情。”
聞言,霍止寒的目光陡然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