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前夫每天都來表白 >第 28 章 氧化
    離婚時,多多少少帶着怨。

    如今餘熱已經過去。

    簡水水回想起來,她跟傅野其實也不是沒有過好的時候。

    只是當人處在消極狀態時,也會不由自主地用消極的態度看待所有事。

    她跟傅野是怎麼開始的呢?

    她考進安城大學的那年,傅野已經大四。

    那一年,簡水水實在沒有按捺住藏匿多年的暗戀。

    再加上陸辭洲的情況在那一年好轉很多,心理壓力一鬆,她開始追求傅野。

    一開始確實很難。

    傅野就像一座高高的冰山,常人就連接近都會被凍住,更別說登頂了。

    簡水水也是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

    纔在這座冰山上插上了自己的旗幟。

    但是攀登冰山、跟待在山頂上一樣具有挑戰性。

    簡水水以爲把傅野追到手就已經是終點,卻不曾想到只是起點。

    但無論過去如何,她現在的心情已經趨於平靜。

    所以在對上傅野那沉沉的視線時,她只是輕聲道:“就算是真的懷孕了,我也不會生下來的……”

    “所以對我來說,沒有懷孕是個好消息,你明白嗎?”

    傅野久久沒有言語。

    他平日就是這樣,沉默寡言,所以簡水水分不清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半晌,他才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眸色漆黑,眸中似有暗潮洶涌,但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

    傅野就坐在病牀邊。

    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椅子上,白色襯衫一如既往地解開領口的扣子,只有喉結間或地上下滾動。

    他沉沉地注視着簡水水。

    良久,才又開口,“蘇含玉是個誤會。”

    簡水水“嗯”了一聲。

    她緩緩坐了起來,臉色已經紅潤不少。

    傅野微微起身,順着她的動作,將枕頭疊了起來幫她墊在腰後。

    讓她更舒服地靠在牀頭。

    簡水水說了聲謝謝。

    然後抿了抿嘴角,“我現在知道了。”

    她是在迴應傅野剛纔說的那句話。

    傅野坐回原位,“所以,要複合嗎?”

    對於他而言,說出這樣示好的話已經是極限。

    他不會讓自己陷於被動。

    他的視線落在簡水水臉上,彷彿平靜無瀾。

    只有越來越沉的眸色昭示他如今的情緒並不像表面那般冷靜。

    簡水水愣了一下。

    她看着傅野,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旁邊牀頭櫃的果盤裏拿出一個蘋果,遞到他的手裏,“我想喫,你可以幫我削嗎?”

    傅野沒去接。

    他看着簡水水的眼睛,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簡水水總說他沉默寡言,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傅野覺得簡水水雖然話多,卻也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很會說甜言蜜語,但行動永遠趕不上言語。

    她嘴上說着多麼愛他、多麼離不開他,可提離婚的時候卻沒有半點猶豫。

    但他還是接過那個蘋果。

    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將那顆蘋果攥在手心。

    傅野擅長的事情有很多。

    他從小就被當作企業的唯一繼承人規格來培養,學歷、榮譽、體能,傅勁要求他每一項都達到最高水準。

    他從來不曾懈怠。

    但是削蘋果……

    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會。

    簡水水看着他有些笨拙地拿着水果刀,拇指按在刀背上,輕輕一劃,整塊果肉都被削了下來。

    傅野眉頭微蹙,片刻後,又換了種方式。

    他動作仔細了很多。

    但他很快發現,他活了二十八年,從未見過誰削蘋果,極高的專注力在沒有任何經驗時並不起作用。

    傅野將刀口對着自己的方向,稍微一用力,拇指處就割出一道傷口。

    鮮血黑紅,一下子滲透出來。

    男人眉頭蹙得更緊。

    他隨意擦拭掉指腹的血漬,沒有把蘋果染髒,又專心致志地繼續下去。

    等到他把一整顆蘋果削好的時候。

    他遞給簡水水——

    簡水水看完了整個過程。

    卻沒有伸手去接。

    她輕輕嘆了口氣,“傅野,我現在已經不想喫蘋果了。”

    “我等得太久了,你看到了嗎?一半的果肉已經氧化變黑了。”

    傅野垂着眼眸。

    聞言低頭去看手裏的蘋果,就像簡水水說的那樣,有一半已經變黑,不像剛纔擁有可口的賣相。

    他沒有扔掉。

    手指緊了緊,他說:“只是不好看了,還可以喫。”

    “喫什麼呢?”

    簡水水搖了搖頭,“你已經把果肉削了一大半了,你要讓我喫果核嗎?”

    垃圾桶裏靜靜躺着削下來的果皮。

    連帶着微黃的果肉,有的上面還滴着幾滴暈染的血漬。

    傅野收回手。

    他沒有去看簡水水的眼睛,站起身,“抱歉,我再給你削一個。”

    他剛要去拿另一個蘋果,動作卻忽然頓住。

    他纔想起來,簡水水說她已經不想吃了。

    她等得太久,現在已經不想喫蘋果了。

    傅野收回手。

    他又坐了回去,將水果刀放下,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聞的沙啞,“喫點別的吧,櫻桃可以嗎?”

    簡水水嘴角的弧度繃直。

    她緩慢又堅定地搖頭,“不,我就想喫削好的蘋果,每次媽媽生病或者不高興,爸爸就會給她削蘋果喫。”

    媽媽想要的,爸爸想盡辦法都會給她。

    他不會在媽媽想喫蘋果的時候,給她不想喫的櫻桃。

    哪怕櫻桃更貴。

    傅野下意識想開口。

    他想讓她等等他,他會很快就學會。

    只是看着手中因爲氧化越來越醜陋的蘋果。

    他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他的喉口,順着喉管緩緩下淌;

    最終滿滿當當地堵塞了他整個心腔,連呼吸都變得凌遲一般難受。

    傅野意識到某些情緒正在不受控制地席捲他。

    他沒有言語,喉結卻不斷地上下滾動。

    最後他也只是扯開了領口的扣子,“……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