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母見她出來,從沙發上擡頭看向她,“傅野的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
簡水水抿了下嘴角,“我知道了……舅舅呢?”
她沒在客廳看到唐翡深的身影。
簡母說:“他剛纔接到他爸爸那邊的電話,說是出了點事,急着趕回去。”
簡父在她身邊,幫她削蘋果,突然問了一句,“你跟傅野是不是吵架了?”
簡水水有些心虛,走到沙發旁邊,“沒有啊……”
她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行。”簡父聞言也沒再多說,將手裏的蘋果一分爲二,給了簡水水一半,“喫完再走。”
“好。”簡水水接過,低頭吃了起來。
簡父把剩下的那一個遞給身邊的簡母。
自己拿起一個洗過的,直接吃了起來。
簡水水低着頭,吭哧吭哧啃着。
不知道爲什麼,喉頭有些哽咽。
她快速喫完,“爸,媽,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連忙走出家門,將門關上。
她站在門外,沒有立刻走。
而是在門口站了一會,眼睛有些紅,鼻子酸酸的,然後才離開。
……樓下。
簡水水上了車。
司機跟她打招呼,“太太,傅總讓我接您回去。”
簡水水搖搖頭,“先不回去,送我去醫院吧。”
她靠在身後的座椅上,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疲憊。
剛纔那個短促的夢讓她想起高中經歷過的事情,那滋味不太好受。
自然而然的,她也想起了那個人。
簡水水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他。
車子發動起來。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簡水水一眼,看到她在閉目養神,用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
……
醫院。
簡水水下車之後,讓司機先回去。
她輕車熟路地進了醫院,找到熟悉的病房,推門進去——
入目的便是一道高大的身影撐在復建機械上,正努力地向上起身。
但因爲下肢沒有力氣,動作畸形,此時便顯得有些狼狽。
聽到聲音,男人看向門口的方向,眉頭一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看什麼?”
同時手上的力氣再也支撐不住,顫抖着鬆懈下來,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巨響:
簡水水瞳孔猛地放大,連忙上前一步,擔憂地喊了一聲,“陸辭洲!”
她快步走到他身邊,試圖去扶他,卻被直接推開。
陸辭洲撐着牀沿,用力坐了起來,神情不虞,“別管我。”
他的臉色有些嚇人,簡水水便不敢再碰他,僵着胳膊退到一邊,眼睫因爲擔心而輕顫着,“……你還好嗎?”
陸辭洲並未答話,他垂着頭,似乎因爲剛纔的窘迫被人看到而惱怒。
一次次地撐起身子,又因爲下肢的拖累而重重落下。
他咬着牙,不肯讓簡水水靠近,也不讓她找人幫忙。
簡水水也跟着鬆了口氣。
只是看到他這麼辛苦地復建,最後還是沒有多大的用處,鼻子就一陣酸澀。
她不敢多說,只靜靜地站在一邊。
陸辭洲撐着自己的額頭,看着瓷磚地面。
微風吹起窗簾,一室的樹影晃晃悠悠。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才擡起頭,“抱歉。”
他看向簡水水,聲音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潤如水,甚至帶着一絲歉意,“剛纔是我沒控制好情緒,嚇到你了。”
簡水水連忙搖了搖頭,沙啞着聲音道:“沒事……你感覺好點了嗎?要不要叫醫生?”
陸辭洲笑着搖搖頭,“不用,我沒什麼。”
哪怕剛纔在簡水水進門的那瞬間,這個男人冷沉到陰鷙。
此時也能很好地壓制住,對她笑得春風和煦。
簡水水不止一次的自責,“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她聲音有些哽,但又很快停住。
陸辭洲不喜歡看她哭哭啼啼,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如果不是因爲救她,陸辭洲就不會一直困在輪椅上……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陸辭洲有些無奈。
他扯出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不是你的錯,是那些人的錯。”
簡水水自嘲地笑了一聲,“但也是因爲我,所以才間接害了你,要不是爲了救我……”
“水水。”陸辭洲突然有些嚴肅地打算她,“不要再鑽牛角尖,那天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的人,我也會出手的。”
“那種事情,不能怪你,該責怪的是那些做錯事情的人。”
“不要再因爲這種事情自責了。”
簡水水點了點頭。
她懂這個道理,只是偶爾午夜夢迴的時候,還是會驚出一聲冷汗。
……
那是她的夢境。
長長的巷道,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一道瘦弱的身影急匆匆地往前飛奔。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簡水水穿梭在這條小巷子裏,不時地回頭張望。
腳下不小心踩到滾來滾去的鋁製鐵皮罐,發出清脆的聲音,不遠處的垃圾堆發出陣陣惡臭,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
前面就是一堵牆,她已經到了死角。
額頭的汗順着臉頰滴落在鎖骨間,簡水水止住腳步,臉色蒼白無比。
“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
“簡水水是吧?今天挺出風頭的啊!”
簡水水後退了幾步,極度的害怕讓她呼吸都變得透明起來。
她儘量讓自己顯得冷靜,但嘴皮子都在哆嗦,“我不想出什麼風頭,我、我有權利拒絕自己不喜歡的人。”
那些人的面容一下子就變得兇惡起來,在昏暗的巷道里顯得格外扭曲。
“不喜歡的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最煩你們這種自命清高的表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天天在人跟前晃悠,不就是想引起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