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騰空的感覺在落到實處後消失,背後頂上冰涼的真皮座椅。
她的怒氣也升了起來,攥着拳頭就要坐起身,卻被隨即跨步進來的傅野給逼退回去。
“坐好。”
男人語氣不容置喙,吩咐前面的人開車。
開車的人是傅野的助理,叫張席燃,也是簡水水的直系學長。
以前做貧困生申請的時候認識過,關係還可以,只是畢業後就沒怎麼聯繫。
後來簡水水把傅野追到手,才發現張席燃在傅氏工作,還是傅野的特助。
有外人在,簡水水自然不好說些什麼。
她先跟張席燃打了聲招呼,“學長好。”
張席燃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笑得溫和,“晚上好。”
隨即收回視線,發動車子,“傅總,去哪?”
“回別墅。”
“是。”
簡水水沒說話,抿了抿嘴角。
她看了看張席燃,又扭頭看向傅野,發現傅野也正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直接,就這麼注視着她。
但是又讓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簡水水將頭轉了回來,“我不回去。”
傅野眉心微蹙,似乎有些頭疼,“不回去,還想去哪?”
去那個陌生男人的房間?
傅野的神情一直都是冷的,從上車開始就沒有緩和過。
簡水水剛要回嘴,就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面前的隔板緩緩升了起來。
她心裏一下敲起警鐘,下意識挪開了一些。
剛纔從酒店被傅野強行帶出來,她還沒換衣服,又因爲剛纔的拉扯顯得有些凌亂。
傅野的視線落在她纖細筆直的小腿上,眼中染上一絲燥意,又很快消散。
他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人,想到簡水水上車時那聲極有禮貌的“學長”,便直接升起了擋板。
卻沒有想到簡水水會因此對他生出提防的心思。
“你想做什麼?”封閉的空間讓人沒有安全感,尤其是剛纔傅野的樣子看上去並不冷靜。
簡水水努力將自己縮起來,強裝鎮定道:“我不知道你在生氣什麼,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傅野見她露在外頭的肌膚因爲冷氣泛起雞皮疙瘩,脫下西裝外套扔在她的頭頂,“孤男寡女在酒店同住一間房,不知道避嫌?”
簡水水感覺腦袋一重,面前就罩上一片黑暗。
他的力道有點大,她甚至晃了晃身形,鼻尖縈繞着西裝上的淡淡氣味,是廣藿香的味道。
她在黑暗之中不說話,緩緩捏緊手指。
過了一會,旁邊傳來傅野打電話的聲音。
他似乎沒有要避諱她的意思,直接開了免提。
那頭的人聲音清晰無比地傳了出來——
“傅總,剛纔已經調查過了,他們入住的是家庭套房,裏面有幾個房間。”
言外之意就是,簡水水跟唐翡深是分開住的。
簡水水一怔,將他的衣服扯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他調查她和唐翡深?
他懷疑她和唐翡深有什麼?
傅野蹙眉,沉冷的眼眸對上她憤怒的視線,顯得越發沉靜。
他答非所問道:“把衣服穿上。”
簡水水深吸一口氣,“傅野,你自己都帶着人來應酬,憑什麼管我跟別人避不避嫌?你要是覺得我跟別人待一塊讓你很沒面子,那就儘快離婚,這樣我就不會在離婚前給你戴綠帽子!”
她也很生氣。
生氣他竟然懷疑她跟唐翡深之間有什麼。
他是不是有病?
還是根本就不在乎她的一切,對她的所有都不瞭解。
她知道傅野是習慣了有她在身邊,加上誤會了她跟唐翡深之間的關係,天生的佔有慾作祟。
他才知道,他是那種只許州官放火的人。
傅野覺得簡水水吐出的某些字眼有些刺耳,“你覺得這種事情可以這麼比較?”
“爲什麼不能比較?”簡水水冷眼看他,“難道就你可以,我就不行?”
傅野揉了揉眉心,神情似乎有些沉倦。
他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簡水水什麼都不想再說了,伸手去拉車門,“停車,我要下車!”
隔着擋板,前面的張席燃聽不到她說話,她只能用力拉車門。
耳邊傳來男人不冷不淡的聲音,“下了車,想去哪裏?”
“不用你管。”
“不回別墅?”
簡水水不知道他問自己這些問題還有什麼必要,冷硬地回道:“不回!”
傅野沒說話,看了她一瞬,“要是下車,以後就都別回了。”
簡水水也停了下來,笑得無比諷刺,“放心,以後都不會再回去了。”
……
車子飛速離開。
夜幕深沉,下起了濛濛細雨。
張席燃看着後座男人沉鬱的臉,忍不住開口道:“傅總,大晚上的,還下雨了……”
他從後視鏡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哪怕不是自己老婆也覺得於心不忍。
簡水水下車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雨水將她的背影虛化成淡淡的影子,倔得很。
傅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開車。”
張席燃猶豫了一下,對上男人冰冷的視線,只能點點頭,“是。”
片刻後,又聽到傅野開口,“把她的卡停了。”
張席燃蹙起眉頭,“傅總……不用擬離婚協議嗎?”
傅野倏爾張開眼睛,看向他。
跟了他這麼長一段時間,張席燃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釋道:“水水中午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讓我提醒您,別忘了擬離婚協議。”
傅野沒說話,嗤笑了一聲,“不用。”
他拿出手機,看了幾眼,“把她的卡停了,她堅持不了多久。”
張席燃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
但是看到傅野漫不經心的神情,最後還是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
簡水水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黴。
硬氣地下了車,結果天下起了雨。
好在下車的地方不是什麼荒涼的郊區,不然她一個人就算是嚇都要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