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念一想,趙喆所分析的,確實不無道理。
倒也沒繼續爭辯,換着樣的,逐道菜品嚐起來。
可心一邊喫着,一邊看了看陳默和秦淮,開口問道:
“我聽說,那倆傢伙,不幹了?”
趙喆聞聲,思索片刻,瞬間明白可心所指。
當初和老爺子,在金子後院初見秦淮。
他身旁,明明還跟了兩個人。
朱小娘那墓,雖然陳默不在,但秦淮他們也是三人成行。
現如今,那兩個人卻並未一道跟來。
只見陳默抿了口酒,淡淡答了一句:
“嗯。”
秦淮倒是瞬間忿忿不平起來,開口說道:
“他們兩個不跟着,也好。”
“眼高手低的東西,就覺得這陳家變天了,不行了。”
“笑話!”
說完,拿起酒杯,便喝了一大口。
趙喆聽完這話,餘光瞄向陳默那毫無波瀾的樣子,不由心生感慨。
陳二虻死後,作爲新當家上位。
不被信服,確實在所難免。
但陳默卻似乎毫不在意,或許是因爲——
在他的心裏,其實早就做好的獨行的準備。
哪怕身旁無人,他也會孤身前進。
趙喆思索片刻,拿起酒杯。看着陳默,開口說道:
“膠捲底片的事情,謝了。”
陳默聽完這話,嘴角短暫閃過一絲笑意。
和趙喆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目光毫無波瀾,語氣平和,淡淡說道:
“不用謝我。”
“你能看清楚就好。”
四人酒足飯飽,簡單聊了聊龍窩山的計劃。
轉眼間,便已經接近十一點。
起身下樓,只見一樓的客人,已經走了大半。
王明哲和大鴨梨,正坐在門口,相談甚歡。
看見趙喆他們出來,立即笑着起身,關切問道:
“飯菜怎麼樣,還算可口?”
趙喆一邊點頭,一邊回答說道:
“手藝一流!”
“等有機會,還得多來蹭幾頓。”
大鴨梨和王明哲一聽這話,當即一口答應。
大鴨梨更是爽快,直拍着趙喆的背,允諾道:
“你要是愛喫。”
“以後拿我這當食堂,都沒問題。”
“我啊……還有個妹妹。”
“我們家三丫頭,去年剛讀完研究生,應該比你小不了幾歲。”
趙喆一聽這話,頓時一個激靈。
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着,語塞起來。
陳默看着趙喆滿臉爲難,不禁笑了起來。
接過話茬,開口說道:
“這恐怕有點難度。”
“他已經有主了。”
說着,指了指秦淮,笑着對大鴨梨說道:
“如果不嫌棄近視,他倒是不錯。”
大鴨梨似有不甘地看了看趙喆,又瞄向秦淮,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
眉頭卻稍稍皺起,厚厚的嘴脣,嘴角也微微向下拉了拉。
猶豫片刻,哈哈一笑。轉而看向王明哲,開口說道:
“時間也不早了。”
“小明,你快送大家回去休息。”
“你也早點回去陪二丫頭。”
補上一句,“路上小心。”
隨即,便一溜煙,轉身回了店裏。
秦淮被大鴨梨這反應,弄得一怔,眼睛都倏然睜大了些。
坐上車,很是費解地叨咕起來:
“對近視有偏見?”
說着,將金絲眼鏡摘了下來,心懷不滿道:
“再說我也不是近視。”
“我這是是平光鏡!”
說完,扯起衣角,將鏡片輕輕擦拭乾淨。
重新戴了起來,若有所思的看向車窗外,不再言語。
深夜的街道,人影寥寥。
路邊的小攤,還有穿行的摩托車,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到了酒店,跟王明哲約好,明早八點出發。
大夥便坐上電梯,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大概是大鴨梨的酒,起了安眠的效果。
整整一夜,趙喆睡得十分踏實,徹夜無夢。
七點一過。
鬧鐘還沒響起,趙喆便已經醒了過來。
簡單洗漱之後,站在窗前,向外看去。
只見天空一片蔚藍,朝陽蒙在一層薄雲後。
日光柔和,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與大城市的早高峯,完全不同。
賓館前的馬路上,零星駛過的車輛,速度都相對較慢。
街邊零星的早點攤位,熱氣蒸騰。
包子鋪的蒸屜,正冒着雪白的蒸汽。
三五成羣的學生,穿着校服,揹着五顏六色的書包。
一手拿着豆漿,一手握着包子。
嬉笑打鬧着,向着不遠處的學校大門,結伴前行。
帶着方言的叫賣聲,雖然響亮,卻並不嘈雜。
眼前的一切,都是悠然美好的模樣。
趙喆漫無目的的,掃視着賓館樓下的景象。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只見陳默,正獨自一人,向着街對面的餛飩鋪子走去。
趙喆眼前一亮,立即出門下樓,追了過去。
到了店裏,只見陳默正坐在靠門邊的桌子上。
面前擺着兩碗熱氣蒸騰的餛飩,翠綠的香蔥碎,漂浮在湯上。
看見趙喆,陳默點了點頭。
轉頭招呼老闆娘,開口說道:
“再加一碗,不要香菜。”
趙喆在陳默對面坐了下來,看了看那兩碗餛飩,開口問道:
“秦淮呢?”
陳默一邊往那兩碗餛飩里加着辣椒,一邊回答道:
“不知道,應該還沒醒。”
趙喆頓時有些疑惑,環視店裏一週,卻也沒見可心的身影。
看着那兩碗已經鋪滿辣椒油的餛飩,疑惑問道:
“那另一碗是誰的?”
陳默拿起勺子,將兩碗餛飩都稍稍攪拌了一下。
擡頭看向趙喆,淡淡開口說道:
“都是我的。”
這話一出,趙喆頓時有些喫驚。
稍顯錯愕,看着陳默,感慨說道:
“你這飯量,還真挺大。”
只見陳默笑了笑,攪動着餛飩,迴應道:
“習慣了。”
“出發前要喫飽。”
“萬一,是最後一頓。”
說完,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趙喆的餛飩,也終於上了桌。
湯頭的香味,撲面而來。
看着面前埋頭大喫的陳默,回想着他剛纔所說的話。
趙喆不由心緒繁複,百感交集。
或許只有見慣了死亡,才能更深刻的明白,活着的可貴。
陳默察覺到趙喆的目光,舀起一勺辣椒油,便加在了趙喆的碗裏。
頭也不擡,開口說道:
“味道不錯,快點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