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盜洞底端,與周老拐所說的“正殿”相通。
漆黑一片,森然莫測,泛着一股淡淡的異味。
光線不足,再加上盜洞的直徑所限。
墓室正殿內部的情景,如果不親自下到坑底,根本無法看清。
但就在這盜洞最下端的洞壁上,竟有一片不大明顯的暗紅色痕跡。
與周圍的牆體,形成鮮明的色彩反差,很是突兀。
趙喆眯起眼睛,試圖仔細辨認,卻依舊收效甚微。
於是,深吸一口氣。
扯起那洞口的繩索,便準備下盜洞。
突然,腦海之中,靈光一閃。立即將已然邁出的右腳,收了回來。
從包裏掏出一根冷光管,用力彎折幾次。擡手順着那盜洞,便甩了下去。
只見那不足手腕粗細的冷光管,彈跳幾次後,便靜靜地躺在了正殿的地面上。
光線微弱,照明的功效,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趙喆看着那冷光管,卻長舒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皮猴稍有些疑惑地看向趙喆,開口問道:
“你就這麼一根冷光管,能看清啥?”
趙喆一聽這話,輕輕搖頭,笑了起來。
一邊活動着腿腳,一邊回答解釋道:
“這根冷光管,不是爲了照明。”
“我是想看看,陳二虻他們,到底走遠了沒。”
“如果他們還沒離開這正殿,我們就順着繩索,貿然下去。”
“可別忘了,周老拐那兩個大個兒的槍裏,還有子彈。”
趙喆這番話一出,只見皮猴恍然大悟。舔了舔嘴脣,點頭認可說道:
“你要不提這茬,我差點給忘了。”
說着,麻利地將槍從腰間拔出,握在手裏。神色堅定,開口道:
“我打頭陣。”
“等我落了地,你們再下來。”
說完,從趙喆手中拿過繩索,便率先下了盜洞。
只見皮猴飛快下滑,轉眼間,便已經到了那盜洞底部,暗紅色痕跡所在的位置。
兩腳在洞壁上用力一蹬,將身體牢牢固定住。
舉起手電,打量起那片暗紅色的印記。
趙喆目不轉睛地盯着皮猴的動作,卻發現他整個人都猛然一怔。
似乎,頗有些驚詫。
一動不動,就卡在那盜洞底端,兀自發呆。
但由於這盜洞垂直向下的角度,根本無法看清皮猴臉上的表情。
趙喆伸長了脖子,向下俯視。卻也只能看到,他脖頸後的大聖紋身。
在那光線幽暗的盜洞底,頗顯幾分猙獰。
王晨曦也發現了皮猴的異樣,立即開口,關切詢問道:
“怎麼了?”
“有什麼不對勁嗎?”
話音剛落,只見皮猴緩緩地擡起頭來,仰望着洞口。
面堂發黑,表情神色,複雜至極。
眉頭緊蹙,川字紋和擡頭紋,都皺得宛如溝壑。
一連嚥下好幾口唾沫,哽咽着開口說道:
“這有血......”
“而且,還有些爛肉泥,糊在上面......”
這話聽得趙喆他們所有人,頭皮倏然發麻。
一股寒意,頃刻席捲全身。
雖然在皮猴下洞之前,趙喆就有過猜想——
那暗紅色的痕跡,很有可能是打這盜洞的人,身受重傷而留下的。
但皮猴所說的慘狀,確是出乎意料之外。
神經緊繃的同時,心跳也開始急促起來。
趙喆不假思索,立即衝着皮猴,開口說道:
“先別管它是什麼,咱們先下去。”
“既然陳二虻他們已經安全進了墓室,那這東西,自然也沒什麼可怕的。”
趙喆說完,便一矮身,抓起繩索,向着盜洞底部滑去。
下到洞內,趙喆這纔看清,那盜洞內壁的情況。
只見那鏟痕交錯的洞壁之上,磚紅色的血跡,清晰可辨。
一股腐臭的味道,直衝口鼻。
趙喆屏住呼吸,用手電照亮。
剋制着嘔吐的衝動,仔細打量起來。
紅褐色的肉泥,彷彿是被破壁機攪過一樣,稀爛黏稠。
皮肉的纖維組織和紋理,都已經難以辨認。
零星四散着,糊在那洞壁之上。
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世界地圖的味道。
古墓之中,出現血跡和屍首,並不算什麼稀罕的事情。
然而,像眼前這種,宛如大型水氣球爆炸現場的印跡。
屬實是怪異得很、非同尋常。
趙喆掃視着那氧化的血跡,還有腐爛的肉泥。
雖說不算新鮮。
但看樣子,生產日期,恐怕也不會太過久遠。
如果這漿糊的主人,真的是個盜墓賊的話。那這兄弟的死相,怕是慘絕人寰。
至於這地底下,藏匿着的殺人元兇。
恐怕,也是難以對付,棘手得很。
想到這兒,趙喆不禁深吸一口氣。
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繼續順着繩索,向下滑去。
一行人,接二連三地,順着繩索下了正殿之中。
一股更加濃烈的異味,翻涌着,撲鼻而來。
光線極其昏暗,藉助手電的光線,能見度並不理想。
隱隱約約,能夠看出這正殿呈圓形。
制式和麪積,並不算宏偉龐大,卻也寬敞得很。
趙喆他們下來的盜洞,不偏不倚,就處於這正殿的中央位置。
這正殿,再遠處的牆邊,似乎圍繞着一圈燭臺模樣的東西。
一人多高,呈圓柱形狀。
趙喆看着這漆黑的正殿,思索片刻。
隨即拉上皮猴,緩緩踱步,向正前方那隻燭臺走去。
然而,越是靠近,趙喆越是覺得有些異樣。
那牆角聳立着的,似乎並不是燭臺。
而是望柱,或者石雕一類的東西。
乍一看,都是高度相同的烏黑圓柱體。
但隨着不斷靠近,卻發現那些圓柱的形狀,大都有着細微的差別,不盡相同。
小心翼翼,舉着手電,向前又走了幾步。
目不轉睛,全神貫注地看着前方牆腳的圓柱。
鼓點一般急促的心跳聲,還有彼此極力壓低的呼吸聲,交相雜糅。
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油然而生。
突然,趙喆和皮猴,驟然停住了前進腳步。
異口同聲,大罵一句。
旋即雙雙擡搶,手指搭在扳機之上。
全神戒備,後撤半步。
全身的肌肉都倏然緊繃,嚴陣待發。
只見,那正殿四周立着的,既不是燭臺,也不是望柱、石雕。
那是一具具,被鐵鏈捆在木樁上的墨色乾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