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周老拐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滿地的屍體。
滿眼血絲,宛如一頭激惱的野獸。
蹲在火堆旁,端着自己的鋁飯盒,大口大口喫着肉。
一會兒咬牙切齒,狼吞虎嚥。
一會兒瑟瑟發抖,低聲啜泣。
那神色,難以言喻的陰森駭然。
就彷彿那飯盒裏,並不是罐頭,而是那些隊伍成員的肉。
周老拐吃了個肚皮溜圓,連湯都沒剩下一滴。
擦了擦嘴上的油,把那飯盒往地上順手一扔,站起身來。
繞着那帳篷周圍走了起來,發現這些人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大圓圈。
那圈內的地面,明顯已經有被挖掘的痕跡。
周老拐當時就決定,就按照他們自己畫的圈兒。
挖個大坑出來,給這些畜生,全都埋進去。
這才叫——天道好輪迴!
自作自受!
周老拐挖得很不容易,畢竟要埋十幾個人。
這坑嘛,還是得給刨得寬綽點兒。
結果,磕磕絆絆,極其笨拙。孤軍奮戰,挖到臨近晌午。
那土坑,不對勁兒了!
只見那坑底的土質,開始泛着紅。
而且還黏糊糊的,就好像是變了色的陶土坯子。
周老拐摳起一把,湊到鼻子前面聞了聞。
眉頭倏然皺起,全身毛孔一緊!
那是一股,極其濃烈,還帶着酸臭的血腥味!
周老拐雖說沒什麼文化和見識,可在這山裏頭走多了,怪事兒還是聽過不少。
立即連滾帶爬,從那坑裏跑了出來。
在那羣人的屍體上,摸索起來。
進口的手錶,鋥亮的防風火機。
高檔的盒裝香菸,還有幾根金鍊子。
直到最後,果不其然!
周老拐從那領隊的身上,除了一把滿彈的自動手槍以外。
還摸到了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牛皮紙。
展開一看,那竟是一幅方方正正的古墓平面圖。
舉着那圖,周老拐的心臟都開始狂跳,血壓已然開始飆升。
走到一旁,雙手顫抖,把那幾個神祕的黑色手提箱掀開。
只見那箱子裏,滿是手槍、彈夾、還有炸藥。
周老拐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頓時全都明白過來。
什麼狗屁地質勘探,這他孃的分明就是一夥盜墓賊!
呆坐在地上良久,周老拐終於猛一咬牙,站起身來。
把那些值錢的物件,統統塞進一隻空揹包裏。
再把那幾箱槍彈,挪到一旁。
使出喫奶的力氣,把那十多個死人,全都連拖帶拽,全都扔下了山崖。
蹲坐在那原本準備用來埋屍的大坑旁,緊緊攥着那領隊口袋裏掏出來的羅盤。
望着坑底,默默發呆。
直到日頭偏西,才把那幾個手提箱找了個樹洞藏好。
背上沉甸甸的揹包,揣起地圖和羅盤。再把那領隊的手槍,別在腰間。
神色堅毅,步伐鏗鏘,走下了山。
回了村裏,周老拐連夜把最信得過的兩個兄弟,叫來了家裏。
搞了只燒雞,又弄了一包花生米,還買來三壺好酒。
那倆哥們看見這陣仗,當時就明白過來——
周老拐這準是得了發財的門道!
酒足飯飽,看着攤在桌面上的地圖。
研究着鋥亮的手槍,還有那揹包裏的各式稀罕玩意兒。
三人一拍即合,說幹就幹!
但誰也不成想,那一趟,可謂是兇險萬分。
最後,只有周老拐一個人,拖着一條瘸腿,遍體鱗傷。
撿了半條命,從那荒山回來了。
雖然如此,可週老拐卻並沒有就此收手。
反而在倒斗的路上,越走越寬,越走越遠。
研究毒藥的事,也是一點兒都沒耽誤。
只不過,他當年那個寶貝小瓶子,早已經更新換代了。
據說,他現在手裏的那根鎏金龍頭拐。
龍頭上的金子,就是當年那根小金條,還有那幾根金鍊子融來的。
他那根龍頭拐,看似柺杖,實際暗藏玄機。
裏面藏着飛鏢一樣的十字花針,針頭上帶有劇毒。
雖然是劇毒,卻不會即刻發作。
但是,如果沒能及時發現,做出妥善處理。
最多不出半天,就會全身紅腫潰爛而死。
前些年,周老拐就用這十字花針,弄死了一個生意上的死對頭。
雖說,大夥心裏都知道,殺人兇手就是周老拐。
可礙於他的勢力實在太強大,誰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最後,聽說周老拐給那死者家屬開了個天價,也就把這事給平了。
皮猴把這十字花針的來龍去脈全都講完,用力搓了搓臉,將碗底的酒喝乾。
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這些年,周老拐這必殺技,我也就聽說過兩三次。”
“沒成想,這次,居然招呼在了齊德隆身上。”
趙喆和可心聽得心緒複雜,面色凝重。
不敢置信的同時,卻又不寒而慄。
趙喆也端起酒碗,喝下一口,定了定神。心裏陡生疑惑,正色看向皮猴,問道:
“可是周老拐的事情,你怎麼這麼清楚?”
“而且,他的毒針,你怎麼會有解藥?”
一旁的可心,也立即坐直身體。目不轉睛地看向皮猴,等着他給出解釋。
只見皮猴仰起頭來,連聲哈哈大笑起來。
直笑得淚光閃爍,眉頭用力擡了一擡,漠然開口說道:
“因爲,當年跟他一起進荒山的兩個兄弟。”
“其中一個,就是我爸!”
說完,拎起桌上的白酒瓶。
將那瓶裏所剩的酒,盡數倒入了自己的碗裏。
仰脖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下,任由那酒順着嘴角流淌而下。
順着青筋暴起的脖頸,浸溼衣領。
把酒喝乾,眯起眼來,嘴巴大張,“咂”了一聲。
把酒碗往桌上一叩,輕扯嘴角,冷笑兩聲。
扭頭看向趙喆和可心,抿了抿嘴,開口說道:
“你們不知道,我爸年輕的時候,是整個廣西最牛的郎中。”
“後來,去當了兩年兵,退伍回來,繼續行醫救人。”
“當時人人都說——十萬大山有活佛,孫家郎中賽華佗。”
“要不是他鬼迷心竅,跟周老拐走了那一趟。”
“當初我媽也不可能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現在秋兒的病,估計也不至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