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997章:皇帝的避難所
    戌時正,皇帝車隊駛出旌善坊北門,來到了洛水南岸的河堤;折道向西,再越過尚善坊,不遠處就是通往皇宮的星津橋、天\/津橋、黃道橋。此三橋除了南北兩岸的陸地,中間還有兩座河中島。島上都建有城堡、箭樓,平時都有禁衛駐守,堪稱是皇宮的重要門戶之一。

    而旌善坊衛王府到星津橋這一段路,因爲皇帝和皇后時不時前去衛王府喫晚飯,也變得戒備森嚴起來;雖不至於像後世那般將行人驅逐一空、不準行人行走,可是左右武侯衛也在閒人叢中部署了大量精銳“便衣”。

    大量“便衣”都在盯着皇帝的車駕、盯着過往行人,楊廣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所以他的車隊向來比較低調,沒有引人注目。

    馬車十分寬敞,就像是一棟移動的房子一般,再點上宮燈,裏面十分明亮,蕭昭儀看到楊廣酒氣沖天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便從小火爐上取下瓷壺,給楊廣斟了一杯醒酒青梅湯。她見楊廣沒有說話的意思,便走到十多步的外的蕭皇后身邊坐下。

    楊廣端起小碗喝了一口,思緒卻依然沉浸在政治鬥爭之中。儘管陳氏謀反案一干要犯都紛紛落了網,而且朝廷也進行了周密的部署,但是直覺告訴楊廣,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關隴貴族一定參與了其中,若不然,關隴貴族爲何在這個時候上疏請求廢除軍府撤併決議?

    這兩樁忽然湊到一處,難道僅僅只是借大勢逼他就範?本來他認爲是。但是楊集說的話,卻否定了他的想法。

    楊集說“這一套,他們已經用過很多次了,並不新鮮。而他們爲了達成目的,極可能煽動軍戶不滿的情緒。”

    這番話看似在安慰他、也的確是,當時他不覺得如何,然而一一回想起來,關隴貴族極可能去煽動軍戶不滿的情緒,給地方製造麻煩。

    這種事兒,關隴貴族已經做了不止一次。當初軍改的的時候,他們做了,導致關中發生了叛亂;此後在楊集遠征吐谷渾、高句麗時,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在關中發動所謂的“匪亂”。現在的軍府撤併,又是一樁觸動關隴貴族根本利益的大事,他們能安分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而楊集開出的讓蕭瑒主管軍府撤併、調查上奏疏名單人員的方子,理論上的確很高明;可見預見的是,南方士族和關隴貴族、山東士族必有一場慘烈的大戰。但是他們兄弟倆剛纔由於說到哪兒就到哪兒,沒有深入探討過,所以兩人都忽略了一個要點:那就是在軍府撤併的前提之上,再查奏疏上的名單人員,定然會進一步激怒關隴貴族,彷彿就是在逼他們鋌而走險似的。

    如果關隴貴族參與了陳氏謀反案,他們爲了避免暴露,又見朝廷在查他們的人,極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在南北雙方同時發動叛亂。不過叛亂也未必是壞事,他正好可以趁機將關隴貴族裏的野心家連根拔起。

    畢竟以現在的局勢而言,皇族勢大,忠於大隋的軍隊更是多不勝數,天下之間已經沒有哪個打得過皇族,即使會造成一定的損失,卻也能永除後患。但是得讓各州州牧、各刺史做好備戰的準備,以免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蕭皇后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忍不住問道:“聖人,事情很嚴重麼?”

    楊廣的思緒已然明瞭,他不想給妻子帶來沒必要的煩惱,便隨口說起了另外一個讓他頭疼的事:“我沒有什麼事,我在想怎麼安排金剛奴?”

    “金剛奴現在不是好好的麼?還有什麼好安排的?”蕭氏好奇的問道。

    “那小子是個全才,好像無所不能似的,關鍵是別人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得到,甚至還想出了令人驚歎的解決方法。但是東西突厥現在各有各的戰爭,兩者無論打出什麼結果,都會影響我大隋未來的國策。”楊廣嘆息一聲,向蕭皇后道:“我既想把他留在中樞,爲我出謀劃策、幫我治理大隋,又希望他去涼州主持大局。你說,應該怎麼辦?”

    這倒是楊廣的真心話,他一直認爲大隋的發展重心始終都是西域、西方,那是漢朝開發出來的成熟的路線,不僅充滿了機遇,而且遠比風險巨大的尚未開啓的海上絲綢之路成熟和安全。

    漢朝的偉大之一便是開發了絲綢之路,如果大隋王朝閉目塞聽、不順着前人之路繼續前行,那還談什麼進一步輝煌?而在這其中,涼州和楊集又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楊集鬼點子特別多,幾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倘若把這項偉大事業交給其他人,他既不放心,也不認爲還有人能比楊集做得更好。

    況且西突厥在打仗、東\/突厥即將打仗,而且兩者都在涼州旁邊,除了楊集能夠鎮懾異域、及時擇機而動,還有誰具備這份實力、能力、勇氣?

    聽了楊廣的話,蕭皇后頓時就無語了,說道:“金剛奴是一個人,你又想讓他在中樞出謀劃策、又想他去涼州坐鎮,怎麼可能啊?”

    “所以我得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讓他爲中樞出謀劃策、又能在涼州坐鎮,你說說看,有沒有良方?”楊廣自己沒辦法,只好問計於妻。

    蕭皇后愣了半天,這才說道:“世上哪有這等兩全其美的辦法?依我之見,還是像以前那般分輕重緩急,如果中樞急需,就讓他在中樞,如果涼州事太緊急,就讓他坐鎮涼州,平時書信聯絡。”

    楊廣想了一會兒功夫,說道:“就目前來看,涼州肯定更加緊急一些;而中樞這裏即便有什麼大事,其他人也能代替,也能辦得穩妥。”

    “這不就行了?先讓他去涼州坐鎮一段時間,等事情結束,再把他調回來。”

    楊廣糾結了半晌,嘆息道:“這種安排在公事上是沒問題。但他要是走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的皇帝了,再也沒有一人能夠與我們這樣無拘無束的談話。屆時,我們上哪兒喫飯?”

    蕭皇后和蕭昭儀聞言長嘆:這下子,她們也沒辦法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們也喜歡衛王府的氛圍;有了對比之後,感覺皇宮很是枯燥無聊,說話和喫飯都不如衛王府舒服、自在。

    蕭皇后的感觸又比蕭昭儀深了幾分,因爲她的兒子和女兒長大成家以後,已經不再親近她了;他們遇到自己的時候,很生分和見外,始終都在謹守着臣子之禮。

    現如今,也只有在其樂融融的衛王府,她才感覺自己是一個人,而不是皇后這個處處要守禮的“職業”。

    “算了、算了!”楊廣長嘆一聲,意興闌珊的說道:“是我要求太多了,過幾天再說吧。”

    他雖然貴爲皇帝、富有天下,但是有了對比之後,卻始終覺得不如楊集瀟灑、自在,日子也不如楊集輕鬆、真實。令他十分羨慕之餘,甚至不禁生出一種“皇帝實在沒意思,太過心累,乾脆退位算了”的奇怪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