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隋主沉浮 >第954章 一個時代的謝幕
    白城王宮寢宮外面的坪子上跪滿了大小酋長、特勤、俟利發、吐屯發、頡利發、屈律啜、閆洪達、俟斤、梅錄、匐、萬夫長、千夫長……

    這些突厥貴族和將官臉色肅穆莊重,失去了以往狂放不羈笑聲,每個人神情都很凝重;他們在幾名巫師帶領下,一遍遍的以額頭觸地、虔誠爲啓民可汗祈福。

    啓民可汗已然醒來,他半坐半臥在牀榻上,目光透過大開的房門,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羣。此時看着這些人虔誠膜拜的模樣,心中非但沒有生出一絲絲的感動,反而感到心寒。

    他這些年雖然屢屢喫虧、屢屢喫敗仗,雖然殘酷剝削鐵勒人;可他絕對是突厥人的大英雄、“救世主”。要不是他卑躬屈膝乞求隋朝歸還俘虜、要不是他一一收攏散居各地的突厥人,突厥人早就被見風使舵的各個鐵勒部落吞併乾淨、早就淪爲大隋和鐵勒人奴隸,又哪來今天高高在上的地位、富足奢侈的生活?然而他還沒有死,這些人就心思各異了。

    幾年前,啓民可汗身體還算強健,突厥內鬥的勢頭還沒有顯露,當他年老休衰、力不從心,阿史那家族子弟便爲了汗位開始進行爭權奪利。他們展現出來的自私嘴臉與狼子野心,讓啓民可汗也是心驚不已!

    這幾年他不敢向南發展,卻對鐵勒人爲首的薛斛部聯盟、回紇部聯盟發動一次又一次戰爭。雖然突厥每次大有斬獲、以戰勝告終,可是除了獲得不能當飯喫、又不能當柴燒的金銀美玉之外,突厥人幾乎沒有多少戰利品。他爲了補充人口、爲了讓突厥人好過一些,特意不準殺害老幼婦孺,即便是“高過車輪者皆斬之”的律令也被廢止,然後再用那些戰俘去幫隋朝修路,從而減輕了突厥的負擔。

    但是他的苦心沒有人理解,突厥貴族們爲了多分一個奴隸、多分一張羊皮、多分一些可以拿去隋朝換取絲綢的美玉,竟然當着他的面大吵大鬧,他的幾個兒子更是多次拔刀相向。

    當然,這是草原自古以來的傳統,誰也改變不不了。關鍵是今之突厥既不是以前橫貫東西、不可一世的突厥汗國,也不是幾年前蒸蒸日上的東/突厥了。

    此時的突厥實力衰弱、四面皆敵、羣狼環視,除了南方兵強馬壯的大隋王朝以外,東方的南室韋和東北方的北室韋、西北的薛延陀、西北的契骨步步緊逼,不斷侵佔肥美草場。

    而北方的薛斛部聯盟和回紇部聯盟、斯結、契苾﹑渾、葛邏祿也有了聯合姿勢。一旦他們之中出現一個匈奴冒頓單于、突厥阿史那土門的領袖,形同一盤散沙的鐵勒部落必將上下一心、南征東/突厥,而不是前往苦寒深重、雪災不斷的北方。

    他之所以傾盡國力、卑躬屈膝的示好大隋,原因就是突厥實力大跌,無力應對如此之多的敵人。而位於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勢力也是因爲突厥和大隋關係、以及畏懼大隋,這纔有所收斂、有所顧慮;若不然,早已從各個方向發動強烈攻擊了。

    可是突厥這些貴族始終活在昔日的榮耀之中、沒心沒肺的過着醉生夢死的日子;他們非但沒有理解這些困境絕境、非但沒有理解自己的苦心,反而拼命爭權奪利。

    他垮得這麼快,一半是因爲內外交困、操勞政務,另外一半就是由於眼前阿史那家族子弟不爭氣、不團結;這些子弟自私自利、爭強好鬥,彷彿少奪別人一隻羊就弱人一等、沒辦法活下去一般,平時要麼是互相詆譭、要麼掠奪別人的奴隸和牲口。而他整天盯着這些沒出息、沒有大局觀的子弟,遠比打仗還要累。

    如果沒有他的鎮壓,由他一手打造的東/突厥必將四分五裂,然後再在各方敵人的打壓下,消失於歷史長河之中。

    。。。。。

    寢宮之內,阿史那嫡系子弟俱在,而阿史那·咄吉和阿史那·俟利弗設、阿史那·咄苾、阿史那·叱吉設、阿史那·思摩等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彷彿都在等啓民可汗下“遺詔”、彷彿都在等候啓民可汗指定自己爲繼承人。

    事實也是如此,作爲次子的阿史那·俟利弗設心中十分忐忑,他知道父親一直想讓阿史那·咄吉當下一任大可汗:一來是因爲阿史那家族飽受漢家文化影響,父親骨子有着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的思想;二來是咄吉才華與他半斤八兩,但是實力、勢力比他強大,更有一幫能人對其效忠;三來是他有隋朝的爵位、是隋朝用來攪亂突厥的棋子,父親擔心他上位以後,突厥徹底淪爲大隋棋子、利刃。

    正是因此,父親才疏遠冷落他。而且更過分的是爲了削弱他的勢力、以便咄吉上位,父親利用大可汗的權力和威望,殺了他的幾名心腹大將、逼迫執失豪向咄吉效忠。

    作爲阿史那家族子弟、突厥子民,阿史那·俟利弗設可以接受大可汗對他的鞭策和教誨、可以接受大可汗的命令。但是作爲一個兒子,他無法接受父親的冷漠無情,因爲父親這種殘酷的做法,完全是卸下他的利刃、堅盾;以便咄吉上位之後,輕輕鬆鬆的將他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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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父親不知道老三阿史那·咄苾危害更大嗎?爲什麼不這麼對待老三?爲何專門針對他?

    想到這裏,阿史那·俟利弗設忍不住向可敦契骨氏看去,想從這個女人臉上看出些許端倪,可契骨氏將頭顱高高昂起,精緻俏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異樣。

    “唉!”啓民可汗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心中也知道子弟們此刻在想些什麼,不過自己時日不多了,確實要做出一些安排纔對,他長長的嘆息一聲,聲音低弱的說道:“以前我有些想法,但是我覺得自己的壽命或許還有十多年,故而一直沒說。現在我的時日爲多了,爲了避免我死以後,突厥羣龍無首、陷入混亂,必須在臨終之前定下繼承人。俟利弗設。”

    “孩兒在!”阿史那·俟利弗設驚呆了,有一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他“撲通”一聲跪下,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

    而阿史那·咄吉和阿史那·咄苾、阿史那·叱吉設卻是臉色大變,神色異常不好看。尤其是作爲長子的阿史那·咄吉面色更是一片鐵青。

    啓民可汗只當沒有看到,他語聲幽幽的向次子說道:“俟利弗設,你是次子,大汗之位是咄吉的,你不能爭。”

    阿史那·俟利弗設激動的表情僵在臉上,臉面也逐漸變得蒼白,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着,而阿史那·咄吉則是相反,臉色從難看、變成了激動。

    啓民可汗雖是有些不忍,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果斷的選擇,否則的話,突厥一定在內戰中被外敵殲滅,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孩子,你們兄弟等於是慕容廆和容吐谷渾,都有雄主之才,之前我確實難以決斷。然而突厥四面皆敵、經不起內鬥,再加上我們家族飽受漢家文化的影響,各個支系比較推崇立長不立幼的做法,所以我選擇咄吉當繼承人。他那嫡長子的身份能夠團結更多部落,使我突厥免除內鬥之險。”